張無忌將藥糊倒在地下,圍成一個圓圈,卻空出一個兩寸來長的缺口,說道:
“待會見到異狀,各位千萬不可出聲,以免毒蛇受到驚嚇,逃得無影無蹤。各位去取些甘草、棉花,塞住鼻孔。”
眾人依言而為。
張無忌也塞住了鼻孔,然後取出火種,將靈脂蘭的葉子放在蛇洞前燒了起來。
不到一盞茶時分,隻見小洞中探出一個小小蛇頭,蛇身血紅,頭頂卻有個金色肉冠。
那蛇緩緩爬出,竟是生有四足、身長約莫八寸;跟著洞中又爬出一蛇,身子略短,形相一般,但頭頂肉冠則作銀色。
何太衝等見了這兩條怪蛇,都是屏息不敢作聲。
這種異相毒蛇必有劇毒,自不必說,眾人武功高強,倒也不懼,但若將之驚走了,隻怕夫人的惡疾難治。
隻見兩條怪蛇伸出蛇舌,互舐肩背,十分親熱,相偎相依,慢慢爬進了靈脂蘭藥糊圍成的圓圈之中。
張無忌忙將一根竹筒放在圓圈的缺口外,提起竹棒,輕輕在銀冠血蛇的尾上一撥。
那蛇行動快如電閃,眾人隻見銀光一閃,那蛇已鑽入竹筒。金冠血蛇跟著也要鑽入,但竹筒甚小,隻容得一蛇,金冠血蛇無法再進,隻急得胡胡而叫。
張無忌用竹棒將另一根竹筒撥到金冠血蛇身前,那蛇便也鑽了進去。
張無忌忙取過木塞,塞住了竹筒口子。
自那對金銀血蛇從洞中出來,眾人一直戰戰兢兢、提心吊膽。
直到張無忌用木塞塞住竹筒,各人才不約而同的籲了口長氣。
張無忌道:
“請拿幾桶熱水進來,將地下洗刷幹淨,不可留下靈脂蘭的毒性。”
六名女弟子忙奔到廚下燒水,不多時便將地下洗得片塵不染。
張無忌吩咐緊閉門窗,又命眾人取來雄黃、明礬、大黃、甘草等幾味藥材,搗爛成末,拌以生石灰粉,灌入銀冠血蛇竹筒之中,那蛇登時胡胡的叫了起來。
另一筒中的金蛇也呼叫相應。
張無忌拔去金蛇竹筒上的木塞,那蛇從竹筒中出來,繞著銀蛇所居的竹筒遊走數匝,狀甚焦急,突然間急竄上床,從五姑的棉被中鑽了進去。
何太衝大驚。
“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張無忌搖搖手,輕輕揭開棉被,隻見那金冠血蛇正張口咬住了五姑左足的中趾。張無忌臉露喜色,低聲道:
“夫人身中這金銀血蛇之毒,現下便是要這對蛇兒吸出她體內毒質。”
過了半炷香時分,隻見那蛇身子腫脹,粗了幾有一倍,頭上金色肉冠更燦然生光,張無忌拔下銀蛇所居竹筒的木塞,金蛇即從床上躍下,遊近竹筒,口中吐出毒血喂那銀蛇。
張無忌道:
“好了,每日這般吸毒兩次,我再開張一張消腫補虛的方子,十天之內,便可痊愈。”
何太衝大喜,忙將張無忌趙子成等人讓到書房,說道:
“這位小兄弟神乎其技,這中間的緣故,還要請教。”
到了這裏,何太衝卻隻問張無忌,似乎是將趙子成和紀曉芙她們給忘在了一邊!
張無忌年紀小,識人不多!
自然不知道對方現在就是見利忘義之徒!
開口答道:
“據書上所載,這金冠銀冠的一對血蛇,在天下毒物中名列第四十七,並不算是十分厲害的毒物,但有一個特點,性喜食毒。甚麼砒霜、鶴頂紅、孔雀膽、鴆酒等等,無不喜愛。夫人窗外的花圃之中種了靈脂蘭,這靈脂蘭的毒性可著實厲害,竟將這對金銀血蛇給引了來。”
何太衝點頭道:
“原來如此。”
張無忌道:
“金銀血蛇必定雌雄共居,適才我用雄黃等藥焙灸那銀冠雌蛇,金冠雄蛇為了救它伴侶,便到夫人腳趾上吸取毒血相喂。此後我再用藥物整治雄蛇,那雌蛇也必定去聽取毒血,如此反複施為,便可將夫人的體內毒質去盡。”
說到這裏,想起一事:
“這對血蛇最初卻何以去咬夫人腳趾,其中必定另有緣故。”
一時想不明白,也就不提。
何太衝大喜過望!
終於是能夠解除五夫人的劇毒!
趕緊對著一旁的弟子吩咐道:
“還愣住做什麼?還不去擺一桌好酒好菜來,我要好好的謝謝這位小神醫,以及……”
直到這個時候,何太衝才想到詢問趙子成他們的身份!
詹春趕緊在一旁介紹了起來!
“師傅,這位是趙子成,是小神醫的半師,這位是峨眉女俠紀曉芙!”
“以及趙少俠和紀女俠!”
何太衝絲毫不覺得有半點難堪,直接的說著。
當日何太衝在後堂設了筵席,款待趙子成等人。
過了數天,五姑腫脹漸消,精神恢複,已能略進飲食。
趙子成這才出言告辭,何太衝苦苦挽留,隻恐愛妾病況又有反複。
到第十天上,五姑已然腫脹全消。
五姑備了一席精致酒筵,親向張無忌和趙子成等人道謝,請了詹春作陪。
自然了,這個宴席主要感謝的目標還是張無忌了。
何太衝等人,就根本沒有重視過趙子成的。
畢竟,對方也就隻是江湖之中的一個無名之輩而已!
這樣的人物,根本不值得重視!
五姑容色雖仍憔悴,但俏麗一如往昔,何太衝自是十分歡喜。
詹春乘著師父高興,求他將蘇習之收入門下。
何太衝嗬嗬笑道:
“春兒,你這釜底抽薪之計著實不錯啊,我收了這姓蘇的小子,將來自會把‘昆侖兩儀劍’劍法傳他,那麼他從前偷看一次,又有何妨?”
詹春笑道:
“師父,倘若不是這姓蘇的偷看你老人家使劍,弟子不會去拿他,便不會碰到張世兄。固然師父和五姑洪福齊天,張世兄醫道高明,可是這姓蘇的小子,說來也有一份小小功勞啊。”
五姑向何太衝道:
“你收了這許多弟子,到頭來誰也幫不了你的忙,隻有詹姑娘才立了大功。詹姑娘既然看中那小子,想必是好的,你就多收一個罷,說不定將來倒是最得力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