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二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避過小李探花的這一刀!
但上官金虹的雙環排名更高,是不是更可怕?
兩個人都很鎮定。
兩個人仿佛都充滿了自信。
上官金虹突然向前跨出了一步!
李探花沒有動!
趙子成也在這裏等待著孫老爺子出現。
果然,突聽一人道:
“動即是不動,不動即是動,你明白麼?”
聲音很蒼老,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
卻看不到他的人在哪裏。
另一人帶著笑道:
“既然如此,打就是不打,不打就是打,那麼又何必打呢?”
這聲音清脆而美,如黃鶯出穀。
但她的人,還是誰都沒有瞧見。
老人道:
“他們要打,隻因為他們根本不懂武功之真諦。”
少女吃吃笑道:
“你說他們不懂,他們自己還以為自己懂得很哩。”
這兩句話說出,除了李探花和上官金虹,每個人都已悚然動容。
居然有人敢說他們不懂武功。
若連他們都不懂,世上還有誰懂?
老人道:
“他們自以為‘手中無環,心中有環’,就已到了武學的巔峰,其實還差得遠哩!”
少女吃吃笑道:
“差多遠?”
老人道:
“至少還差十萬八千裏。”
少女道:
“要怎麼樣才真正是武學的巔峰。”
老人道:
“要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到了環即是我,我即是環時,已差不多了。”
少女道:
“差不多?是不是還差一點?”
老人道:
“還差一點。”
他緩緩接著道:
“真正的武學巔峰,是要能妙滲造化,到無環無我,環我兩忘,那才真的是無所不至,無堅不摧了!”
說到這裏,李探花和上官金虹麵上也不禁變了顏色。
少女道:
“聽了你老人家的話,我倒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來了。”
老人道:
“哦?”
少女道:
“禪宗傳道時,五祖口薄佛偈:‘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不使留塵埃’。這已經是很高深的佛理了。”
老人道:
“這道理正如‘環即是我,我即是環’,要練到這一步,已不容易。”
少女道:
“但六祖惠能說得更妙:‘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落塵埃’。所以他才承繼了禪宗的道統。”
老人道:
“不錯,這才真正是禪宗的妙諦,到了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
少女道:
“這麼說來,我學的真諦,豈非和禪宗一樣?”
老人道:
“普天之下,萬事萬物,到了巔峰時,道理本就全差不多。”
少女道:
“所以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做到‘無人無我,物我兩忘’時,才能真正到達化境,到達巔峰。”
老人道:
“正是如此。”
少女歎了口氣,道:
“我現在總算明白了!”
老人淡淡道:
“隻可惜有些人還不明白,到了‘手中無環,心中有環’時,就已沾沾自喜,卻不知這隻不過剛入門而已,要登堂入室,還差得遠哩。”
少女道:
“一個人若是做到這一步就已覺得自滿,豈非永遠再也休想更進一步?”
老人也歎了口氣,道:
“一點也不錯。”
聽到這裏,李探花和上官金虹額上也不禁沁出了冷汗。
上官金虹突然道:
“是孫老先生麼?”
沒有人回應。
上官金虹道:
“孫老先生既已來了,為何不肯現身一見?”
還是沒有人回應。
風吹窗戶,吹得窗紙颼颼地直響。
李探花和上官金虹若是要交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勸阻。
但老人和少女的一番對話,卻似已使得他們的鬥誌完全消失了。
兩人雖然還是麵麵相對,雖然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但別的人卻都透了口氣,突然覺得壓力已消失。
這隻因那種可怕的殺氣也已消失!
李探花突然長長歎息了一聲,道:
“神龍見首不見尾,孫老先生庶幾近之。”
上官金虹沉著臉,冷冷道:
“道理人人都會說的,問題是他能不能做得到。”
李探花笑了笑,道:
“能說得出這道理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還沒有說完這句話,就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趙子成趕緊讓開了一條道路,他知道馬上就要有人從這裏進入到院落之中了。
而且是抬著上官飛的屍首。
果然看到四個人抬著口棺材走人了院子。
嶄新的棺材,油漆都仿佛還沒有完全幹透。
四人竟將這口棺材筆直抬人了上官金虹宴客的大廳。
立刻有個黃衣大漢迎了上去,厲聲道:
“你們走錯地方了,出去!”
抬棺材的腳夫四下瞧了一眼,囁嚅著道:
“這裏有位上官老爺麼?”
黃衣大漢道:
“你問上官老爺幹什麼?”
腳夫道:
“那我們就沒有走錯地方,這口棺材就是送來給上官老爺的。”
黃衣大漢怒道:
“你是在找死,這口棺材你們剛好用得著。”
腳夫賠笑道:
“這是上好的‘楠壽’,我們哪有這麼好的福氣?”
黃衣大漢的手已往他臉上摑了過去。
上官金虹突然道:
“這口棺材是誰要你們送到這裏來的?”
他的聲音一發出,黃衣大漢的手就立刻停住。
腳夫麵上卻已嚇得變了顏色,怔了半晌,才吃吃道:
“是位姓宋的老爺,付了四兩銀子,叫小人們今天將這口棺材送到如雲客棧的‘高貴廳’來,還要小人們當麵交給上官老爺。”
上官金虹道:
“姓宋?是個什麼樣的人?”
腳夫道:
“是個男的,年紀好像不太大,也不小了,出手很大方,模樣卻沒有看見。”
另一人道:
“他是昨天半夜裏將小人們從床上叫起來的,而且先吹熄了燈,小人們根本就沒有瞧見他。”
上官金虹沉著臉,既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早就知道問不出的。
那腳夫又道:
“這口棺材的分量不輕,裏麵好像……好像有人。”
上官金虹道:
“打開來瞧瞧。”
棺蓋並沒有釘封,立刻被掀起。
就在這一刹那間,上官金虹冷漠的臉像是突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