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探花,我懂了,隻是我卻不明白,你在關外過的好好的,為什麼就一定要來到這關內呢?十年的時間,還不能夠讓你忘記一個女人麼?”
趙子成繼續問著。
似乎是說起來了李探花的傷心事,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並沒有回答趙子成的話。
隻是身形,卻走了出去。
顯得格外的落寞。
趙子成搖了搖頭,跟在了對方的身後。
當世之中,李探花的修為身法,那是少有人能夠比肩的。
可惜李探花碰到的是趙子成。
憑借著淩波微步。
趙子成根本不覺得這個世界之中,有誰真的能夠比之自己快多少。
即便是現在的身手隻有三流的境界,光是憑借這淩波微步,就能夠發揮出來一流的戰力。
若不是這樣,那諸葛雷,也不會就那麼輕易的死在自己的手中了。
兩人進入到樹林之中,一入樹林,李探花那種懶散、落寞的神情就完全改變了,他忽然變得就像條獵犬那麼輕捷、矯健。
他的耳朵、鼻子、眼睛,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已有效地運用,雪地上,枯枝間,甚至空氣裏,隻要有一絲敵人留下的痕跡,一絲異樣的氣息,他都絕不會錯過,二十年來,世上從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他的追蹤。
他行動雖快如兔,但看來並不急躁匆忙,就像是個絕頂的舞蹈者,無論在多麼急驟的節奏下,都還是能保持他優美柔和的動作。
十年前,他放棄了他所有的一切,黯然出關去的時候,也曾路過這裏,那時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
他記得這附近有個小小的酒家,遠遠就可以看到那高挑的青簾,所以他也曾停下車來,去喝了幾斤酒。
酒雖不佳,但那地方麵對青山,襟帶綠水,春日裏的遊人很多,他望著那些歡笑著的紅男綠女,一杯杯喝著自己的苦酒,準備從此向這十丈軟紅告別,這印像令他永遠也不能忘記。
現在,他想不到自己又回到這裏,經過了十年的歲月,人麵想必已全非,昔日的垂髫幼女,如今也許已嫁作人婦,昔日的恩愛夫妻,如今也許已歸於黃土,就連昔日的桃花,如今已被掩埋在冰雪裏。
可是他希望那小小的酒家仍在。
他這麼想,倒並不是為了要捕捉往日的回憶,而是他認為金獅查猛他們說不定就落腳在那酒家裏。
冰雪中的世界,雖然和春風中大不相同,但他經過這條路時,心裏仍不禁隱隱感覺到一陣陣刺痛。
財富、權勢、名譽和地位,都比較容易舍棄,隻是那些回憶,那些辛酸多於甜蜜的回憶,卻像是沉重的枷鎖,是永遠也拋不開,甩不脫的。
李探花自懷中摸出個扁扁的酒瓶,將瓶中的酒灌進喉嚨一口,剩下的遞給了趙子成。
趙子成毫不客氣的喝著酒,聽著李探花的咳嗽聲,等咳嗽停止之後,兩人才再往前走。
“前麵有著一家酒家,他們應該就是在這裏落腳!”
兩人看到了那小小的酒家。
那是建築在山腳下的幾間敞軒,屋外四麵都有寬闊的走廊,朱紅的欄杆,配上碧綠的紗窗。
李探花似乎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記得春日裏這裏四麵都開遍了一種不知名的山花,繽紛馥鬱,倚著朱紅的欄杆賞花飲酒,淡酒也變成了佳釀。
如今欄杆上的紅漆已剝落,紅花也被白雪代替,白雪上車轍馬蹄縱橫,還可以聽到屋後有馬嘶聲隨風傳出。
兩人頓時確定!
查猛他們就在這裏落腳!
因為在這種天氣,這種地方絕不會有其他遊客的。
兩人的行動相當的小心謹慎,生怕弄出一丁點的聲音。
其實趙子成本不想要這樣的,他已經知道,那裏麵此時有的,隻是一些死人而已的。
可有些事情,趙子成並不能夠提前告訴李探花,隻能夠按照對方的行動一般,進行行動。
兩人靜靜地聽了半晌,酒店裏並沒有人聲,趙子成做了一個手勢,兩人這才進入到了酒店之中。
到了近前,就可以發覺這酒店實在靜得出奇,除了偶爾有低低的馬嘶外,別的聲音一絲也沒有。
走廊上的地板已腐舊,李探花的腳剛踏上去,就發出“吱”的一聲,他立刻後退了十幾尺。
但酒店裏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探花微一沉吟,輕快地繞到屋子後麵,他心裏在猜測,也許“金獅”查猛並沒有回到這裏。
可是他卻立刻就見到了查猛!
李探花再一注視,那查猛的咽喉,竟已被洞穿!
殺他的人顯然不願他的鮮血濺上自己的衣裳,所以一劍刺穿他的咽喉後,就立刻塞了團冰雪在創口裏,等到冰雪被熱血溶化的時候,血卻也已被冰凝結住了。
他的屍體仍筆直地站著,倚著木柱並沒有倒下來,由此可見,殺他的那人,身法是多麼輕,多麼快!
他一劍刺穿查猛的咽喉後,就立刻拔出了劍,連一絲多餘的力量都沒用,所以才沒有碰倒查猛的屍體。
查猛自然是準備抵抗的,但等到這一劍刺穿咽喉後,他的招式還沒有使出來,所以他的屍體仍在保持著平衡。
這一劍好快!
李探花麵上露出了驚奇之色,他知道“金獅”查猛成名已有二十多年,並沒有吃過多大的虧。
金獅鏢局的招牌也很硬,由此可見,查猛並非弱者,但他卻連反抗之力都沒有,一劍就被人洞穿了咽喉!
他就算是個木頭人,要想一劍將這木頭人的咽喉刺穿,而不將它撞倒,也絕不是件容易事。
李探花一轉身,竄人那酒店裏,門上並沒有掛簾子,裏麵也沒有擺上桌椅,顯見這酒店也並不想在這種天氣做生意。
很寬敞的屋子裏,隻有靠窗旁擺著一桌菜,但菜大多都沒有動過,甚至連杯裏的酒都沒有喝。
來自極樂峒的那四個“童子”,也已變成了四個死屍!
死屍的頭向外,足向裏,像是在地上擺著個“十”字,黃衣童子的足底和綠衣童相對,黑衣童和紅衣童相對,右手腕上的金鐲已褪下,落在手邊,四人的臉上還帶著獰笑,咽喉竟也是被一劍刺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