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道:
“我這計策在平時可能派不上用場,但此刻人心惶惶,隻因互相顧忌,才不敢輕舉妄動!橫豎尚有幾個時辰才天亮,我們索性待他娘的兩個時辰,待那些守衛又冷又倦時,才進行我們的大計吧。”
寅時末,卯時初。
“呼呼!”兩聲,兩道黑影先後由寇徐所住的宅院掠出,往竹林投去,附近的幾盞風燈同時熄滅。
接著是竹枝斷折的混亂聲響,驚動了所有守衛。
獨孤盛今趟派駐於此看管兩人的禁衛中,不乏好手,立時有十多人掠往竹材前後追捕兩人,卻連鬼影都找不到。
禁衛裏無人不熟知楊廣脾性,不敢鳴鍾示驚,隻紛紛在四周搜索,亦有人進入兩人居處,匆匆察看,肯定無人後再加入外邊的搜捕行動。
半個時辰後,幾個頭子聚在一起商議,有人道:
“今次糟透了,各位有什麼打算?”
另一人道;
“留在這裏必死無疑,逃走尚有一線生機,恕小弟不奉陪了。”
事實上人人均有此心,這刻給他說出來後,百多禁衛一哄而散,攀牆走個幹淨。
這時寇仲和徐子陵才從床底鑽出來,前者笑道:
“該還趕得及去吃貞嫂弄的包子呢!”
徐子陵和寇仲由那秘密的去水道鑽入城內時,天才微亮。
兩人重回舊地,一切既熟悉但又似非常陌生,均感莫名的振奮。
寇仲奇道:
“當日宇文化及靠獵犬追蹤我們,該找到這個秘密出口,為何不使人堵塞了這出口呢?”
徐子陵正運功把濕透的衣服迫幹,隨口道:
“或者他想留下這秘道供自己不時之需吧!”
寇仲推了他一把,笑道:
“運什麼功呢?我們到故衣陳那處偷兩套衣服吧!讓這吝嗇鬼心痛一下也是好的。”
兩人得意大笑,趁天尚未全亮,掠上一所民房屋脊,識途老馬的竄房過屋,迎著冷風,朝故衣陳在城東的老店子奔去。
他們的如意算盤,竟然落空。
到那時才知故衣陳和附近的十多間鋪子全給征用了作隋兵的宿處。
寇仲歎了一口氣道:
“這些賊兵就像蝗蟲般把揚州蛀蝕得百孔千瘡,體無完膚。唉!貞嫂長得那麼標致,希望沒給那些賊兵看上就好了。”
徐子陵一言不發,掠出橫巷,往巿集趕去。
貞嫂的檔口果然沒有了,變了個蔬果檔,巿集仍是那麼熱鬧,但碰上的都是陌生臉孔和操外地口音的人。
徐子陵抓著那蔬果檔的老板問道:
“以前那賣包子饅頭的嬸娘到了哪裏去?”
老板苦歎道:
“當然是走了!隻有我這無路可走的人才要留在這裏捱命,不過若再把我這批貨搶光,明天我也要試試衝城門了。”
旁邊另一攤檔的老頭道:
“客官問的是否老馮呢?你是他們的親戚嗎?”
寇仲忙道:
“是他的侄子。”
老頭搖頭歎道:
“他們壞在弄的包子太有名了。聖上剛到江都,他們就給征了到宮內作廚子,以後就沒聽過他們的消息。”
徐子陵雙拳緊握,掉頭就走。
寇仲追在他身旁,陪他在巿集的人潮裏左轉右鑽,叫道:
“你要到哪裏去?”
徐子陵憤然道:
“我要把貞嫂救出來。”
寇仲一把抓緊他臂膀道;
“冷靜點!你忘了井中的明月嗎?”
徐子陵一震停下步來,立即有人在後麵推看兩人道:
“不要擋路。”
兩人忙擠出巿集,離開那擁迫囂嚷的地方,他們都感覺腦筋清醒了點。
寇仲提議先醫治肚子。
到了附近一間酒樓坐下,胡亂塞了幾樣包點後,寇仲道:
“無論你做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但切不能魯莽,首先要解決素姐的問題,我們才能放手大幹。”
又歎道:
“大隋真的完了,天下將變成個爛攤子,若沒有人出頭一統天下,老百姓還不知要受多麼大的苦楚。一個不好突厥人殺入中原來,我們漢人就要落人外族的殘酷統治下,我們必須要幫助師傅,打下這個江山,為無辜的老百姓盡量做些好事。”
徐子陵道:
“你似乎想得太美太遠了,現在更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我們這麼溜出來,你以為獨孤盛肯放過我們嗎?跟前是快點我素姐才是正理。”
寇仲抓起兩個肉包子,站起來道:
“你負責去買兩套幹淨的衣服,我去找暗記,待會在麻公巷東端的出口集合。”
徐子陵看著他道:
“為何不一起去,有起事來好有個照應。”
寇仲道:
“兩個人一起太礙眼,又易被舊相識認出來,還是分頭活動穩妥些。”
徐子陵隻好任他去了。
寇仲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著,不時遇上一隊又一隊的隋兵,婦女差點絕跡街上,有的隻是上了年紀的。
隻此就可知為甚那麼多人要離開揚州。
在老百姓心中,隋兵要比任何義軍更可怕。
忽然有人叫道:
“仲少!”
寇仲嚇了一跳,循聲瞧去,隻見有人躲在橫巷向他招手。
寇仲猶豫片晌,才走過去,一名年紀比他大上一點,黝黑紮實,看來頗有兩下子武功的年青壯漢抓著他雙肩道:
“原來真是你,初時我都不敢肯定。嘿!看來你是好食好住呢!”
這人名叫桂錫良,和寇仲、徐子陵是同輩分的混混,少時曾一起和另一幫混混火並過好幾趟,不過都是以敗北收場。
但他們幾個人的關係頗不錯。
之後也隨著寇仲暗中加入到了趙子成的蒼天教。
寇仲見他穿上竹花幫的服飾,襟頭還繡了三塊竹葉,訝道:
“你何時升了作香主?豈非爬了很多人的頭。”
桂錫良答道:
“全賴教主看的起,吩咐幫主收我做徒弟。”
寇仲拉他往巷子另一端走去,小聲詢問道:
“師傅他老人家可有什麼安排?”
桂錫良道:
“當然有安排,教主他讓我告訴你,宇文化及私通蕭妃,你們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寇仲的臉色頓時一變,繼續問道:
“那師傅有沒有說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