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天生豪勇,登時激起了眾人的鬥誌。拓跋玉踏前一步,訝道:
“原來閣下竟是竇建德手下頭號猛將劉黑闥,難怪手底這麼硬朗。但小弟卻有一事不解,明明大家可化幹戈為玉帛,劉兄卻為何一力主戰呢?”
劉黑闥知他是意在分化己方,暗呼厲害,卻毫不猶豫道:
“假若拓跋兄此來隻是商量借書,哪用出動這麼多人手,故顯然擺明是恃強索書,卻因多了我們三人,寇兄弟的身手又出乎你們意料之外的高明,才改變口風,改索為借。本人有說錯嗎?”
淳於薇笑道:
“當然錯了,我們今趟南來,借《長生訣》隻是其中-項任務,另一要事就是追殺惡徒跋鋒寒,割下他的臭頭回去見師尊,你這小子明白了嗎?”
一直沒說話的素素開腔道:
“若把書給了你們,你們能否保證不再來煩擾我們哩?”
徐子陵和寇仲均欲發言,跟著卻把話吞回肚內去,因同時想到就算把書交給畢玄,亦包他看不懂。
既是如此,實沒理由為此書送掉各人的性命。
拓跋玉喜道:
“小姐如此明理就最好了,家師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事實上在下對劉兄、寇兄和徐兄均有結交之心,若能大家和和氣氣,就最是理想不過哩!”
寇仲道:
“說真的,我現在手癢得很,很想大打一場,輸多贏少也沒什麼相幹,但不打又有不打的好處。隻是我們將《長生訣》埋在秘處,要費一番工夫才可去把書起出來交給你們。且問題是必須待我們解決了一些事情才可去辦此事,拓跋兄對此又有什麼意見呢?”
淳於薇插入道:
“你這人真有趣,逗得人家很喜歡你啊!”
眾人聽得目定口呆,想不到這嬌俏可人的少女會公然向一個陌生男子表示歡喜對方。
拓跋玉笑道:
“敝師妹一向是這麼但白,不過她歡喜的人實多不勝數,寇兄莫要認真。”
淳於薇大嗔道:
“師兄怎可如此數說人家,今趟是不同的哩!”
寇仲俏皮地問道:
“是否每次都是不同的呢?”
劉黑闥等不禁亦覺好笑,想不到原本劍拔弩張的三方人馬,忽然會在這種問題上糾纏起來。
淳於薇還想說話,拓跋玉截著她道:
“橫豎我們尚須費一段時間去追殺跋鋒寒,假若我給兩位半年時間,不知可否把《長生訣》取回來呢?”
眾人首次對這手底狠辣無倫,陰陽怪氣的拓跋玉生出好感,皆因他有種重諾守信的氣度。隻有重信諾的人,才會相信別人的信諾。
寇仲道:
“應該足夠了。半年後我們就在洛陽會合,就算我們仍沒有《長生訣》在手,亦會帶領拓跋兄去取書。”
拓跋玉一揖到地,朗聲道:
“就此一言為定,小弟告退了。”
閃了閃,已退出門外。
眾人再朝淳於薇望去,此女同時消失不見。
隔了好一會後,劉黑闥才籲出一口涼氣道:
“今趟跋鋒寒的小命要危危乎了!”
各人無不心有同感,隻是畢玄的兩個徒弟,已是厲害至此,那畢玄的武功豈非更高得難以令人想象嗎!
愈往北行,天氣愈冷,地上積雪齊膝,六人在一望無際的林海雪原全速前進,素素則由寇仲和徐子陵輪番背著走。
經過與拓跋玉一戰後,他們都小心起來,不敢再像前此般粗心大意。
大雪停了下來,天地一片孤寂,偶爾傳來狼嗥獸嘶,聽得人毛骨悚然。
趕了兩天路後,這天黃昏來到通濟渠南岸的密林區,深褐色的林木如牆似壁,層層疊疊,比比皆是,置身其中,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縱是鐵打的身體,這麼逃命似的趕路誰都要累了。不知是誰先放緩腳步,轉眼各人都變得蟻走龜行的緩緩踱步,找尋能避風雪的宿處。
山林間萬籟俱寂,隻有腳下鬆軟的白雪在沙沙作響。
偶爾微風吹拂,枝頭積雪紛紛散落,飄舞頭上。
最後眾人在一片林木間的曠地停了下來,劉黑闥道:
“今晚看來都找不到荒屋山洞一類的棲身之所,不若將就點在這裏生個火堆,坐到天明才趕路好了,照我估計明天午後就可抵陽武。”
素素這時由徐子陵背上落足雪地,雖穿著綿袍,仍冷得她直打抖嗦。
劉黑闥毫不猶豫脫下羊皮襖,愛憐地蓋在她身上,柔聲道:
“生起火就不冷了。”
這鐵漢做出這麼細心體貼的動作,分外使人感動。
素素感激道:
“劉大哥不怕冷嗎?”
劉黑闥笑道:
“打仗多年,什麼苦未挨過,素姐放心吧!”
徐子陵脫下外袍,鋪在雪地上,笑道:
“我是真的不怕冷,不似劉大哥的偉大,素姐請坐。”
素素知他《長生訣》的內氣不懼寒暑,欣然坐下。
寇仲伸手摟著劉黑闥肩頭,笑嘻嘻道:
“讓我給劉兄一點溫暖吧!嘿!你這小子沒上沒下的,學我們般喚素姐,你該是叫素妹才對。”
經過多天相處,眾人已混得撚熟。
對劉黑闥這有勇有謀的年輕猛將,他們是打心底的歡喜。
崔冬不愛說話,卻是血性漢子。
反而劉黑闥的拜把兄弟諸葛德威表麵做人圓滑,其實性格陰沉,不大為兩人所喜。
徐子陵見劉黑闥對素素頗有意思,有心撮合兩人,好使素素忘記李靖,對素素道:
“素姐的腿整天都要曲起來,現在定是又酸又麻了,我們去取柴枝,由劉兄給你搓搓好嗎?”
素素嚇了一跳,驚叫道:
“我沒有事,不用搓哩!”
劉黑闥黑臉一紅,道:
“我去取柴枝好了。”
與崔冬和諸葛德威徑自去了。
素素道:
“你們也去幫手啊!”
徐子陵在她旁坐下,搖頭道:
“我們去了,若有餓狼走來,誰保護姐姐?”
素素打了個寒顫,那還敢堅持。
寇仲在她另一邊坐下,沉吟道:
“不知小陵有沒有同感,自昨天下午開始,我便有心驚肉跳的感覺,這感覺忽強忽弱,好象有人吊著我們尾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