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興奮道:
“莫要糊裏糊塗的失了身。”
嘻笑聲中,兩人大搖大擺地步入黛青院裏。
把門大漢見他們外袍上繡有龍頭府的標誌,那敢怠慢,打躬作揖迎他們進入會客大堂內,交由鴇母招呼。
兩人雖從未享受過青樓內中的溫柔,但對開始幾個步驟則是耳熟能詳,先出手打賞,才在一組椅子坐下。
大堂內鬧哄哄一片,數名俏婢在六、七組客人中來回穿梭,侍奉周到,調笑不禁,春意盎然。
侍候他們的是個叫蘭姨的鴇婆,半老徐娘,仍是頗有姿色,隻看她的風姿,便知巴陵幫經營的都是第一流的青樓。
蘭姨見兩人身型俊偉,徐子陵儒雅瀟灑,寇仲氣宇軒昂,如此人材,還是首次遇上,笑臉如花道:
“兩位公子是否剛投效大龍頭隨著他凱旋歸來,否則怎會今晚才頭一遭來哩!”
寇仲接過俏婢奉上的香茗,笑嘻嘻道:
“什麼事都有第一遭的。今次這第一遭便遇上蘭姨這麼迷人的美人兒,我們前生說不定曾是夫妻哩!”
蘭姨聽得掩口嬌笑,花枝亂顫道:
“公子真懂哄人,小心奴家不理眾女兒的怨懟!”
徐子陵見寇仲裝得活似花叢老手的模樣,心中好笑,旁觀不語。
蘭姨那肯放過他,美目掃來,媚眼連拋道:
“徐公子就比你文靜多了,不過一樣是那麼使奴家意亂情迷。”
寇仲軟癱椅上,花不迷人人自迷的哂道:
“情迷是應該的,你看他還能裝出現在那道貌岸然的酸學究樣子嗎?”
見到徐子陵脹紅了臉,蘭姨笑得樂不可支。
探手過來拍了拍寇仲大腿,喘著道:
“寇公子現在已這樣了,豈非……”
寇仲心中苦笑,自己根本不知該如何著手,表麵當然仍裝出縱橫情場的樣子,一拍扶手道:
“這裏最紅的是那幾個妞兒?”
蘭姨欣然道:
“最高身價的都給人訂了,但見是兩位公子,奴家破例安排她們來打個轉,人家先行個見麵,再預約後會如何?”
徐子陵微笑道:
“先念她們的芳名來聽聽好嗎?”
蘭姨隨口說出了五、六個名字,什麼翠兒、卿兒,偏是沒有佩佩在內。
寇仲兩眼一轉,笑道:
“除蘭姨外,今晚誰才可陪我們樂一晚兒呢?”
蘭姨狠狠橫了他一眼,風情萬種道:
“寇公子再逗奴家,看奴家肯放過你嗎?”
又說出一串名字,仍是沒有佩佩在內。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頭痛,這時才悔恨沒有向香玉山問清楚一點。
但這時又騎虎難下。
往日兩人雖向慕青樓,但際比危機四伏的時刻,既心懸素素,又急於脫身險境,那來偎紅倚翠的心情。
但若這麼掉頭就走,卻是於理不合,而若追問下去,定會啟人疑竇。
照常理想,總不會整個青樓上上下下都是巴陵幫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泄露秘密。
忽然有人來到蘭姨身側,俯身湊到她耳旁說了幾句話。
那人去後,蘭姨臉色變得有點不自然,勉強笑道:
“剛好有間上房空了出來,不若奴家先帶兩位公子前去,好過呆擠在這襄。”
兩人均知內有別情,暗忖可能是那“佩佩”知道他們來了,遂欣然隨她登樓而去。
房門敞開,映人眼簾是安坐房內的沈落雁,正以迷人笑容,歡迎他們。
蘭姨低聲道:
“奴家隻是依命行事,請兩位公子見諒。”
兩人有若給冷水當頭澆下,大叫倒黴。
寇仲細察除侍候的小婢外,便似再無伏兵後,昂昂然的走了進去,在她對麵坐下,徐子陵隻好坐在他旁。
小婢退出去後,寇仲斜眼兜著她道:
“今晚陪我還是陪他?”
沈落雁淡淡道:
“當然兩個都陪了,但隻限於在這廂房裏飲酒談心。”
今夜她穿回白色素服,後方窗外則是細雪飄飛,兩人都感到很難對她生出敵意,但又知動輒就是大禍臨頭,那感覺確教人心生矛盾。
徐子陵哂道:
“有話快說,少爺還要回家睡覺呢。”
沈落雁舉起酒杯,欣然道:
“長夜漫漫,把酒談心,乃人生快事,讓落雁先敬兩位一杯。”
寇仲笑嘻嘻道:
“怎知這些酒是否給你下了藥?”
沈落雁沒好氣的放下酒杯,笑道:
“若要下藥,我就不會現身哩!好沒長進,放著龍頭府那些大部分來自楊廣行宮的妃嬪不去尋歡,卻要到這裏來花銀子買笑,男人是否都像你們那麼賤骨頭的?”
寇仲反唇相譏道:
“有人受了人家恩德,不思報答,隻是想著如何把恩人謀害,那些人又是否天生狼心狗肺呢?”
沈落雁“噗哧”笑道:
“罵得好!不過我現正是報恩來了。究竟要落雁委身下嫁你們哪一位少爺哩。”
徐子陵不悅道:
“又來了!再是這樣,我們立即拂袖離開。”
沈落雁道:
“徐少爺莫要動怒,最近江湖傳聞,宇文無敵給你們殺得落慌而逃,這樣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你們的聲勢能追上現在正如日中天的跋鋒寒和‘影子刺客’楊虛彥呢。”
兩人聽得跋鋒寒之名,又知悉“影子刺客”的名字,均感心神顫蕩,隱隱感到這兩個人,終有一天會成為他們對手。
沈落雁細察他們神色,大訝道:
“原來傳言非虛,這麼看來,的確是你們自行運功把散功藥迫出體外的。難怪當時你們的額際隱現寒光哩。”
寇仲笑道:
“怎麼都與你無幹,長話短說,少爺我還要尋歡作樂。”
沈落雁微笑道:
“那就先答落雁一個問題,當今群雄中裏,有誰能及得上密公呢?”
徐子陵脫口道:
“李閥又如何?”
沈落雁不屑道:
“四閥之主中,論武功,李淵隻能排在榜末;論才略,他亦是倒數上來第一人。為人膽小怕事,優柔寡斷,更像你們般貪戀美色;明知是殺頭之罪,仍私下受了晉陽宮宮監裴寂從原屬楊廣所有的宮女中挑出的兩名絕色,這樣的人何能成大事,你們的眼光不致於差得如此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