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徐子陵後腦中招,冰雪滑入頸內,冰涼一片。
憑他現時的耳目,耍躲避是易於反掌,但那樣卻大失情趣了。
想起寇仲說的“親親摸摸”,心中一熱,轉身便往另一美婢追去。
那美婢興奮得霞生玉頰,有意無意往林木深處逃去。
徐子陵那還不會意,正要追上去學寇仲般討點便宜時,人影一閃,屠叔方攔在前路,肅容道:
“大龍頭回來了,要立即見你們。”
兩人戰戰競競來到內院翟讓起居處,隻見把門的都是麵生者,人人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都是高手。
他們尚屬首次踏足此處,途中一名四十來歲的文士迎了上來,客氣道:
“在下王儒信,任司馬之職,兩位小兄弟請隨王某來,屠總管可以回去了。”
屠叔方微一錯愕,王儒信已引著兩人朝翟讓的起居室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已非昔日欠缺江湖經驗的小子,耳聞目睹下,發覺四周戒備森嚴,哨樓上林木間布有武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心中奇怪。
王儒信領他們來到內宅大廳敞開的門前,停了下來道:
“大龍頭在等候你們,兩位請自行進去。”
兩人暗忖談冶這等秘密情事自不宜有旁人在,遂不以為意,舉步進入廳內。
把門大漢立時將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碰!”
左右門扇在身後合起的聲音傳來時,兩人看到一名高瘦筆挺的美髯中年男子,正負手在廳內來回踱著方步,於門響時條地停步,別頭朝兩人瞧過來,雙目精芒電閃,一點鄧沒有受傷的樣子。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長了個鷹鉤鼻,使他神情陰騺,予人非常自負的感覺,又使人對他生出自私無情的印象。
他兩鬢灰白,額上隱現橫紋,像刻畫出過往某段艱苦的歲月。
兩人恭敬施禮後,翟讓道:
“你們見過我嗎?”
寇仲忙道:
“那時我們躲在梁柱上,不敢觀看,兼之大龍頭又來去如風,所以見不到大龍頭。”
翟讓目光移往窗外,凝望冬雪下的園林,淡淡道:
“那你們怎能肯定那個人就是我。”
徐子陵道:
“那是事後聽得祖君彥和那藏在箱內的怪人說的。”
翟讓平靜地道:
“你們看到那個怪人嗎?”
寇仲逍:
“隻看了一眼,他身形雄偉,比祖君彥至少高出半個頭,不過由於他戴了麵具,所以不知他是什麼模樣。”
翟讓劇震了一下,冷冷道:
“他的聲音是怎樣的?”
寇仲答道:
“非常柔和好聽,說完時好象仍有餘音的樣子。”
翟讓的胸口急劇起伏了幾下,默然半晌,才悶哼道:
“你兩人究竟是何家何派,為何內功如此怪異,竟能瞞過那怪人和我的耳目。”
寇仲喜道:
“原來那日遇到的真是大龍頭。大龍頭真厲害,那怪人還說已傷了你呢!原來隻是在吹大氣。”
翟讓冷冷道:
“你們還未答我的問題。”
徐子陵道:
“我們的武功是師傅教的,不過現在尚未出師,師傅不讓說出姓名。”
翟讓沉聲道:
“好!”
兩人大感愕然。
就在此時,翟讓動了,隻眨眼功夫就來到兩人身前,兩袖同時揚起。
兩人哪想得到以他身分亦會驟施偷襲,隻見他兩隻手掌由袖內探出,驚人的氣勁壓體而來時,已來不及封架。
兩人齊聲驚呼,往後飛退。
“啪啪!”
翟讓兩掌分別按在他們胸口處。
一股強猛難禦的氣勁透胸而入,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口中鮮血狂噴,離地倒飛,“碎碎”兩聲背脊分別撞在門旁左右的牆壁上,再滑坐地上。
兩人痛得五髒欲碎,氣血翻騰,再無反抗之力。
豈知翟讓比兩人更要吃驚,他本以為一掌便可送他們歸西,豈知擊對方胸口時,隻覺一寒一熱兩股反震之力,由他們胸口傳來,不但化去他大半勁力,還反侵入他體內,累得他要運功化解。
寇仲雖全身乏力,但仍能開口叫道:
“你……你幹什麼?”
翟讓雙目凶光連閃道:
“閉嘴!一切隻能怪你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邁步往兩人走來。
徐子陵滾了過去,抱著寇仲道:
“要死就死在一塊兒吧!”
寇仲毗睚欲裂,擁著徐子陵,湊在他耳邊道:
“快運功!我去引開他。”
翟讓這時來到兩人身前,忽然幹咳起來,沙啞著聲音冷笑道:
“就讓翟某人完成你們的心願吧!”
兩人正暗叫我命休矣,翟讓的手掌已拍在兩人天靈蓋處。
腦際轟然劇震,眼前一黑,但旋又醒了過來。
正思疑是否到了地府時,隻見仍身坐大廳地上,一切依奮,反是翟讓仆在兩人身上,臉青唇黑,渾身抖顫。
兩人何等機伶,立時醒悟翟讓果然受了嚴重內傷,隻是強行壓下,扮作若無其事。
目下為了殺死兩人,妄動真氣,致內傷迸發,弄成這窩囊樣兒。
寇仲一把將翟讓推倒地上,撫胸呻吟道:
“這家夥的掌力真厲害,小陵你怎樣了。”
徐子陵仍坐倒地上,揉胸道:
“這世上難道隻有恩將仇報的人嗎?兩父女都是那樣子。”
寇仲道:
“現在逃命要緊,我們先運功療治傷勢,噢!”
接著打了個寒噤。
徐子陵苦笑道:
“你是冷得要命,我卻是酷熱難當,五髒六腑都像燒著了似的。”
但不旋踵兩人同時一震,若有所悟,大喜互望。
寇仲挨了過來,揚起雙掌道:
“你把真氣由右掌輸入我掌心處,我則把真氣從右掌送入你體內,哈!這是我們獨創的療傷法門。”
徐子陵哪還猶豫,忙依言與他兩掌相抵,運功行氣,開始時還非常痛苦艱難,不時吐出血絲,但轉瞬寒熱同流,一周一周在兩人體內循環往複,生生不歇。
卻不知道這種寒熱調和,實在救了兩人的小命。
原來兩人雖誤打誤撞下各自練成了《長生訣》其中一幅圖像的行氣法門,卻失之偏寒偏燥。
在初期階段,尚沒有問題。
但當真氣愈趨滿盈,便愈接近過猶不及的險境。
最後結局必然是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