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到來,尚明並沒有特別站起來歡迎那類動作,隻是淡淡笑道:
“兩位小兄弟請坐。”
兩人坐下後,醜婢離廳去了。
艙廳兩邊排列了十多個大窗,垂下簾子,卻不影響視線,兩岸青山綠野的景色,盡收眼簾。
尚邦道:
“兩位昨夜睡得好嗎?”
兩人嘴內早塞滿食物,聞言隻能點頭。
尚奎泰道:
“還有兩個許時辰就到微山湖,到那裏後,就不怕被人追蹤了。”
尚明道:
“你們所用的兵器是那處買到的,質料和手工都相當不錯。”
寇仲當然不會說出真相,隨口編道:
“是沈落雁那婆娘給我們的。”
尚明那能分辨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失笑道:
“江湖上敢稱她為婆娘的沒有多少個人,你們都算夠本事,給這麼多江湖上談虎色變的人物追捕,仍可屢屢逃生,逃亡千裏,可算是江湖上的美談了。”
徐子陵好奇問道:
“琉球是什麼地方?”
尚明傲然道:
“那是天下間最美麗神秘、虛懸於汪洋中的一個大島,氣候宜人,大半仍是未經開墾的沃野,奇禽異猷隨處可見。”
兩人聽得悠然神往。
尚奎泰道:
“你們的武功傳自哪裏呢?”
寇仲點頭道:
“對不起,這個我就沒有辦法說了!!”
尚邦正容道:
“若是如此,那我就並不問了。”
尚明道:
“數江湖英雄人物,人的名,樹的影子,江湖盛傳傅采林與‘武尊’畢玄和‘散人’寧道奇並稱當世,垂名數十年而仍不衰,自有驚天動地的絕藝。隻看他派了個徒弟出來,便鬧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連宇文化及都要負傷而回,便可知他確有真材實料了。”
兩人聽著這個事情,一臉的興致勃勃。
此時那醜婢又來了,尚明等三人無不露出厭惡神色。
醜婢略一施禮,便粗聲粗氣道:
“公主要見徐子陵。”
寇仲奇道:
“那我呢?”
醜婢冷然搖頭,卻沒說話。
尚明等亦露出訝異神色,特別是尚明,神情頗不自然。
醜婢催道:
“還不快隨我來。”
徐子陵無奈聳肩去了。徐子陵終於踏足甲板下那一層艙房,表麵看來差異不大,也是一道長廊,兩旁排了十多個門戶,但裝飾卻考究多了,由廊頂垂下了十多盞精美的吊燈,映照出廊壁的暗雕花紋,地上更是繡有幾何紋樣的素綠地氈,像茵茵的草地,卻是靜悄無人。
醜婢默然領路,到了盡端的門戶,轉頭道:
“你站在這裏等候,公主要見你時自會喚你。”
言罷走了。
徐子淩暗忖這東溟公主的架子真大,若沒空的話,大可遲一些時才召他見麵。
到這刻他仍不明白東溟公主為何要單獨召見自己。
不過他的腦筋很快轉到帳簿上。
若真有這本帳簿,究竟會藏在那一間房內呢?
這些房門和艙壁都非常堅固,要弄破真不容易。
胡思亂想間,耳鼓響起一把嬌甜但冰冷的聲音道:
“進來!”
徐子陵懷著一顆好奇的心,推門而入,立時眼前一亮,原來這房間非常寬大,又光線充足,四周全是書櫃書架,靠窗處還擺了一張大桌子。
一位妙齡絳衣女郎,背著他坐在桌前,似在埋首工作。
她烏黑閃亮的秀發垂至背上,予人一種輕柔纖弱的動人感覺。
徐子陵躬身拖禮道:
“徐子陵拜見公主!”
女子別過頭來,冷冷瞅了他一眼,又回頭埋首在一個卷宗上繼縝書寫。
徐子陵卻是虎軀劇震,那不單因她美得令他動魄驚心,更因她使他湧起熟悉的感覺,似乎在不久前曾見過她一麵。
她剛才瞅自己那一眼,流露出一種厭惡的神色,更使徐子陵大感不是味兒。
這時他呆在她背後方,說話不是,退也不是,尷尬之極。
東溟公主的聲音傳來道:
“為何前倨後恭,隻從這點,已可知你隻是卑鄙之徒。”
徐子陵奇道:
“我真的曾見過公主嗎?”
東溟公主單琬晶倏地立起,轉過身來,美秀的眼睛射出深刻的恨意,狠狠盯著他道:
“你不是叫張三或李四嗎?為何這麼怏就忘了?”
徐子陵一震道:
“我的娘,原來是你!”
昨天兩人剛抵彭城,便到館子進膳,遇上了個女扮男裝的人,他們還以為她是沈落雁派來誆他們的敵人,對她毫不客氣。
怎知竟就是眼前的東溟公主。
徐子陵的目光不由落到她那對長腿上,勾起了回憶。
單琬晶怒道:
“你看什麼?”
徐子陵張口結舌囁嚅道:
“我……嘿!我們那天還以為……”
單琬晶回複平靜,淡淡道:
“不用解釋了,縱解釋我也不會聽,我今趟喚你來此,就是要當麵告訴你,你雖曾幫了我派一個大忙,但我們亦由杜伏威手上救了你兩個小子出來,兩下相抵,就算扯平了。”
徐於陵見她當足自己是仇人,又不肯聽解釋,頗為蠻不講理。
但偏是對著她如詩如晝、秀氣迫人的玉容卻生不起氣來,惟有瀟灑地擺擺手作個無可無不可之狀道:
“扯平就最好了,大家各走各路,以後恩清義絕兩不相幹,哈!”
最後的“哈”的一聲,是因想起這兩句話乃寇仲的口頭禪。
單琬晶卻是玉麵生寒,生氣道:
“恩已算過,現在該是算怨的時候了。”
徐子陵大吃一驚道:
“要算什麼怨呢?”
單琬晶深吸一口氣道:
“我真不明白為何娘這麼看得起你這兩個滿身俗氣的小子?我第一眼見你已看不順眼了。”
徐子陵苦笑道:
“若以雅俗作標準,我們確沒資格入公主的雅眼,不過公主若以雅俗定恩怨,恐怕街上走的大部分人,都和公主有怨了。”
單琬晶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眼前軒昂的年輕小子特別可恨,怒道:
“不要胡扯,我指的是你那天對我說的侮辱言詞,人家一片好心客氣的來與你們打招呼,你竟然這麼沒有禮貌。”
徐子陵鬆了一口氣道:
“這就易解決了,那天隻是一場誤會,我們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