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隕落

山洞中,黎越神色黯然,那自胸口透體而過的短刀十分了得,不停的吸食著黎越的血氣,而且居然將黎越的三魂七魄鎖在體內,即便是他丹田內那分身小人也無法再次召喚出來。

怪物煥燭趴在黎越身邊,眼神中透露出濃重的哀傷,似乎已經感受到它這位老朋友的生命力正在逐漸的消失。

丁洋坐在一旁,神色蕭索,聲音低低的道:“黎老頭,如何能取出這嗜血索魂刀?”

黎越嘿嘿一笑道:“方法倒是有一個,不過不太好用!”

“你隻管說,我定會幫你!”丁洋眼中燃起一股希望。

“等我死了,便可以取出此刀了!”黎越淡然的道。

“唉……”丁洋歎了口氣道:“到了此時,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嗎?”

黎越神色極其平靜的道:“還記得你說的那番道理嗎?這一百年來,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成道成仙。可那日聽了你的話,突然覺得,如果我成仙了,要去做些什麼呢?追求更高的境界?如果那些境界無休無止,即便與天地同壽,又有什麼意義呢?”

丁洋黯然道:“我那些都是胡說八道的,做不得數!”

黎越哈哈笑道:“說你小子是個奇才一點都不誇張,看看,隻是胡說八道,都是我這活了百餘年的老怪物參透不了的道理……了不起!”

丁洋暴汗,但見黎越的精神越發的萎靡,這位修仙界的高人怕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想起這些天來雖然他目的不純,但對自己確實沒得說,單單一套修羅無相便夠他受用不盡了,跟不必說那老黎劍法了,一念及此,心中悲切,眼圈不禁紅了。

“不要難過!”黎越突然伸手拍了拍丁洋的頭,如同一位長者般充滿了慈愛之情:“我想明白了,當初得這精隕也是為了他日渡劫時能夠多幾分把握,如果我不起這心思,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地步,這世間冥冥中早有安排,因果循環,是注定了的。”

丁洋漠然的點頭,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說道:“黎老頭,如果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去幫你完成吧!也算是我一報你的授業之恩!”

黎越目光慈祥,緩緩說道:“八十年前,我遇一女子,一見鍾情。那是我正處於煉氣化神的心動後期,心魔不能自控,每每修煉之時,腦海中都是此女,當時心中驚恐,便狠下心來……”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沉默了半晌才又接著道:“為了追求大道,我殺了摯愛之人,那時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現在想來,別人叫我魔頭,一點也不為過啊!”

丁洋此時能夠感受到黎越內心情感的劇烈波動,他輕聲道:“也許那些心智堅定的修仙者,他們的內心是極其脆弱的,隻能依靠那層堅冰將那份軟弱包裹起來,因為他們害怕!”“唉!你總是說的那麼有道理!我這幾天都在想,你真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嗎?我怎麼覺得你更像一個經曆了無數滄桑的老年人呢?”

丁洋無語,他無法告訴黎越自己的來曆,那種事情,即便是見識廣博的修仙者也不會相信的。

“咳咳!”黎越突然連咳了幾聲,噴出了幾口鮮血來,那血液已經變成了紅黑色,一點光澤都沒有,顯然生命的活力已經被那柄索魂刀吸收殆盡。黎越絲毫不以為意,說道:“他日,你若遇見背部有一塊蝴蝶形胎記的人,如果他是個普通人,你便送他些金銀珠寶,叫他好好活著;如果他是個修仙者,那便將這修羅無相傳於他。這便是我的心願!”

丁洋重重的點點頭,說道:“你隻管放心便是了!”

黎越籲了口氣,將腰間掛著的那隻鹿皮袋取了下來遞到丁洋麵前道:“這是九色鹿鹿皮製成的儲物袋!送於你了,他日得了什麼寶貝隻管放,這袋子大得很!”想到時才與天界宮四聖鬥法寶時的情景,他臉上露出自豪神色。

丁洋也不推辭,接了袋子,掛在腰間,黎越又道:“可惜裏麵的寶物時才都用光了,隻剩下幾瓶藥丸,也許以後會對你有用!對了,還有這個……”說著他一隻抬出,口輕輕喝了一聲:“出!”

那兩條黑龍憑空出現,然後轉眼間化作一根小臂長短的棍子,那棍子周身漆黑,棍體上刻著兩條栩栩如生的怪龍,黎越輕輕撫摸了下黑色短棍道:“這無極雙龍棍,伴我縱橫天下多年,威力如何,你也見到了!也送於你吧,雖然你的修羅無相還是第一重,但是已經可以控製這棍子了,隻是時間不會太長,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丁洋又是一陣漠然,將他棍子握在手中,心中暗想,我的武器怎麼都是黑色的呢?

“咳咳咳!”黎越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暗紅色的血液大口的噴出,身體也開始了劇烈的顫抖,丁洋忙上前扶住他。

“唉!等我死了,這刀你要好生留著,真是把不錯的神器啊!……嘿嘿!”黎越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臉色也回光返照的變的紅潤起來,顫抖的伸出手,拍了拍身邊煥燭道:“老友……我知道你性情高傲……但是這少年是我……我的忘年之交……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照顧好他!”

煥燭發出嗚嗚嗚的悲鳴聲,怪異的龍頭在黎越逐漸變冷的身體上來回摩挲,黎越喘了幾口氣道:“小子,讓煥燭將我的身體帶走……它知道我的歸宿……嘿嘿!空活百年,居然隻有一隻神獸才算作朋友……嘿嘿!”

“我們也是朋友!”丁洋扶著黎越的身體,語氣堅定的說道,此時這個叱吒天下,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至強高手,與那些垂垂老矣的老者絲毫無異。

不管你修煉到何種境界,哪怕是白日飛升,也逃脫不了六道的輪回,因果定律早已經注定。

“嘿嘿!”黎越那習慣的笑聲又傳了來,口中輕聲吟道:“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竹兒,我這便……尋你……去了!”

說罷,黎越的身體便軟軟的失去了活力,最後一絲生命力消失無蹤,那嗜血鎖魂刀突然冒起一道紅光,嗖的一聲從黎越身體裏飛射出來,嗡的一聲刺入山洞的石壁之中。

“嘎嘎!”煥燭發出一陣陣極其怪異的叫聲,那聲音裏充滿了悲痛之意。丁洋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來,對這煥燭道:“你帶他走吧!去他最想去的地方……但願他與那女子能夠相遇……”

煥燭圓圓的眼睛裏居然充滿了淚水,又發出嗚嗚之聲,然後叼起黎越的身體奔出洞外,四足一蹬地,頓時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的已經變得漆黑的天空中。

丁洋一個人在山洞中怔怔的發了半天的呆,心中說不出的煩悶,即感概星月門那些道貌岸然的長老們的卑鄙行徑;又感歎這世間不管你多麼的強大,終有死去的時候,一切都逃脫不了自然的法則。

忽然又想起,幾日前黎越騙他修煉修羅無相功法,理由似乎有些牽強,難道那是他已經猜到自己會隕落於此?可惜,老者已去,無從問津了。

“唉!”丁洋長長的歎了口氣,走到那柄鎖魂刀跟前,從石壁上取了下來,仔細端詳了半晌,也看不出這刀有何特別之處,但卻可以輕易的取走一名分神期高手的性命,說它不是神器,誰人會信?想必這柄刀是昊天真人特意為黎越這樣級別的高手準備的吧?

將鎖魂刀收進儲物袋,又擺弄了會那根無極雙龍棍,時而喚出黑龍,時而又將之收回,如此反複數次,已然摸出了些門路。這件武器與黑晶不同,不需要什麼口訣,隻需有修羅無相所鍛煉的靈識便可以對它發動指令,其威力也是隨著使用者靈識的強弱來區分的。

不過這雙龍棍本身便是一件罕見的異寶,單是它本身的力量就已經很是了得了,即便使用者本身實力不是很高,隻要發動起雙龍棍,便會自動發動攻擊,實力足以抗衡一名元嬰期的高手,不過所消耗的靈力也是極其驚人的。

經過幾次實驗,丁洋最後斷定,自己隻能控製這雙龍棍一盞茶的功夫,時間一過,極有可能會因為靈力耗盡而被對手殺死。

不過很多時候,一盞茶的時間完全可以擊殺一名修士了。

丁洋心中雖然因為黎越的死亡而有些傷感,但是得了這件了不起的法寶,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打開九色鹿皮製成的儲物袋,在裏麵翻找了一番,拿出幾隻小瓶子來,都是一些治療內傷外傷的丹藥,但是其中兩隻瓶子吸引住了他眼球。其中一隻藍色的小瓷瓶上清晰的寫著築基丹三個字,而另外一個白色瓷瓶上則寫著回靈丹。

光看名字就知道其用途,那回靈丹自不用說了,定是快速回複靈力所用。而那築基丹,是無數練氣期修士夢寐以求之物,尤其是那些無門無派的散修,更是視其為至寶。小小一粒築基丹至少可以使築基成功的幾率提高兩成,是練氣期邁向築基期的必備丹藥。

丁洋將藥瓶仔細收好,以後自己築基之時再用。他在儲物袋中又翻出幾本陣法的書籍和煉製丹藥的古方,以他此刻的見識,根本不知道那上麵所寫何物,隻好暫時收了,待日後再用。

這時已經過了午夜時分,丁洋也無甚留戀,將嵌進山洞頂部的夜明珠取下收起,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出去。

幾個起落,丁洋矯健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