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駕馭兩條黑龍轉眼間便飛出了羅雲山,停了身形,看了看身邊奄奄一息的丁洋,又遙目望向雲霧繚繞的羅雲山。
此時東方已吐魚腹之白,羅雲山看上去更顯靈氣盎然,黑袍老者喃喃自語道:“若是再尋一處靈氣充沛之地,定會浪費不少時間。這小子恐怕堅持不了那麼久,罷了,羅雲山還算是個好去處!想必那些牛鼻子老道定然不會猜到老夫會去而複放!嘿嘿!”
言罷,調轉龍頭,又飛回羅雲山去。
一路尋找,黑袍老者最後落在一個隱蔽的山洞口,那山洞四周怪石林立,外圍千年古鬆環繞,若不是仔細觀看,很難被發現。
那山洞也並不深邃,隻有兩丈有餘,老者將丁洋帶入洞中,又將一粒藥丸塞入他的嘴中。然後轉身走出洞外,捏著下頜想了想,從周圍找了些石塊,隨意擺了位置,轉眼間一個小型的法陣布成。
山洞周圍升騰起一片白霧,遠遠看去,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裏居然還有個山洞口。
老者滿意的點點頭,又收集了不少枯草,拿進洞中鋪好,將丁洋提起放在枯草上,口中自語道:“這樣你小子會舒服些吧!嘿嘿!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要老夫動手伺候的!了不起啊!”說罷不禁哈哈笑了兩聲,可惜丁洋生命垂危根本無法回應,老者自覺沒趣,便收了笑聲。
在腰間摸索了半天,老者取出一隻鹿皮小袋,將神識注入其中,搜索了半天,才嗯了一聲,手上白光一閃,一隻鵝蛋大小的夜明珠憑空出現,頓時將光線昏暗的山洞照得猶如白晝。
老者手指一點,夜明珠便淩空飛起,嵌入山洞頂部。
老者見一切準備妥當,走來到丁洋身前,盤膝坐在他的對麵,右手食指頂住丁洋眉心,將一股浩瀚的靈力緩慢的輸入進去。
丁洋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如此的之近,即便在原來的世界中,被人用啤酒瓶擊中太陽穴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死亡的氣息一點點的蠶食著他的生命,那種抽絲剝繭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隻能憑借僅存的靈識來感受。
“這次真的會死吧?”丁洋腦海開始出現奇異的色彩,那些色彩交織縱橫,雜亂無章,根本理不出頭緒。
突然,一股暖洋洋的熱流自眉心處緩緩流進,初時十分緩慢,過了一會兒,速度驟然加快。那熱流一進入體內便順著丁洋破損的經脈流淌起來,但凡經過之處,便將那受損的地方修補上幾分。
丁洋感覺到全身說不出的舒坦,腦海中那些奇異的色彩也開始逐漸的變淡,最後能聚成為一種乳白色物質,那物體有形有質,呈現出一種極其平和的形態。
丁洋心中好奇,將僅存的靈識慢慢的伸觸過去,輕輕一碰那白色物質,頓時一股鑽心的刺痛傳來,使他情不自禁的輕哼一聲。
“放鬆!收斂心神!”一聲醇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丁洋忙將因為刺痛而緊張起來的身體放鬆了開來,也不再去琢磨那白色物質,將神識與流進身體的那股暖流相呼應,順勢而為。
那股暖流每流過一個周天,受損的經脈便被修複幾分,如此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丁洋忽然覺得全身一輕,刷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盤膝坐著一位麵目威嚴,一身黑袍的老者,此時那老者全身霧氣升騰,麵色紅潤,正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丁洋此時赤身裸體,身上血跡斑斑,但是皮膚上那些裂開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隻是留下了一條條如同蚯蚓般的紅色痕跡。
不用說便已經猜到是麵前這位黑袍老者救了自己,丁洋一臉感激的道:“多謝前輩搭救之恩!”說罷便要爬起身磕頭致謝。
不想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他麵露驚詫,忙運靈力,知覺體內靈力充沛,比之前還要強上了幾分,可是怎麼會全身無力,身體失調呢?
老者臉色陳靜,出小鹿皮袋中找出一套衣服丟給丁洋道:“不必謝我,我救的不是你!”
丁洋一怔,將衣服拿了過來,胡亂的套在身上,勉強的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頭道:“不管前輩是何目的,但是從星月門手中救我出來確實事實,晚輩當磕頭謝過!”
老者有些愕然,半晌才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因為將你從星月門那幾個老道手中救你下來?”
丁洋搖搖頭道:“不知道!”
“嘿嘿!也不怕告訴你,在你體內我留了件寶物,就是他們說的精隕!知道這精隕是做何用處的嗎?”老者站起身來,負手走到洞口,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據說這精隕乃是上古時期統治這片大陸的最強者——魔君所留之物,至於他用於何處,還無人知曉。不過即便如此,此物一出,已經引起修仙界大亂了!”
丁洋屏息凝神,仔細聆聽,也不出言打斷老者,隻待老者繼續說下去。
黑袍老者見丁洋並未出言詢問,而是異常安靜的盤膝坐在枯草之上,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便又接著道:“老夫偶然間得了精隕,本想就此隱入深山,好生研究一番,希望借助這件異寶將修煉的境界提高到一個新的境界。不過卻被天界宮得了消息,派來四大護法前來奪寶!嘿嘿……”
“那四大護法修為當真了得,尤其是四人結成的‘四生四滅陣法’,老夫根本不敵!受了他們的重創,隻好逃之夭夭!”
說到此老者自嘲的笑了笑:“老夫縱橫天下百年,還是第一次那般狼狽!唉!那一日,我逃到一處農莊,叫做丁家莊!莊中人口上百,十分熱情……你可知道,但凡求道者,無不心智堅定,冷若冰霜,人間情欲早就拋在九霄雲外。可那時,我居然被莊中之人的樸實熱情所打動,不忍下手,隻是將那精隕尋了莊中一個少年,將之種入其體內,隻等他日回來再行取走!”
“嘿嘿!不承想,我所做的一切,盡數被你那師尊星海所見,他見寶起意,屠殺了丁家莊百餘口人,唯獨將那少年擄走!可惜,他那點微末的道行根本無法從那少年體內取出精隕,無奈之下,隻好將少年帶回星月門收為弟子,慢慢想辦法!”
丁洋聽到此,心中已經了然。那少年人自然就是自己,星長老對自己百般關照,和那日傳他百煉拳勁之時露出的些許殺氣也就不足為奇了。
老者輕輕舒展了下手臂,全身自然而然的透漏出一股強悍的霸氣,然後轉身看這丁洋道:“小子!雖然此時你性命無憂,不過……恐怕以後休想在修仙的道路上有所建樹了!”“為什麼?”丁洋終於開口。
“因為你隻剩下一魂一魄,自是無法修煉了。要說月老道那姓陸的弟子也算了得,僅僅築基期的修為便可以震散人的魂魄,不簡單啊!”
“不過是個卑鄙小人罷了!”丁洋冷哼一聲,對於自己今後無法修煉一事,居然沒什麼焦急神情。
老者不禁有些奇怪,問道:“我看你天賦奇佳,但怎麼對於修仙一途,沒有什麼熱情呢?難道你不想成就大道,白日飛升?”
丁洋淡然一笑道:“縱然飛升成仙又如何?如同你所說,求道者心若堅冰,途殺孽重重,即便成了仙人,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快樂?還不若幾畝薄田,與心愛之人男耕女織,享受田園之樂的好!”
說道此不禁想起,在原來那個世界中看過的一部叫做《倩女幽魂》的電影中那句詩詞來,便隨口吟出:“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心中莫青雪的倩影異常清晰起來。
老者聽到最後一句“隻羨鴛鴦不羨仙”時,不禁神色驟變,塵封百年的記憶如同破堤的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被包裹的冰冷內心一陣陣劇痛傳來,口中癡癡的自語道:“隻羨鴛鴦不羨仙?隻羨鴛鴦不羨仙!好個隻羨鴛鴦不羨仙!”
說道後來,老者麵露癡狂之色,全身靈力突然急速的膨脹起來,須發皆張,猶如一頭暴怒發瘋的雄獅!
“走火入魔!”四個大字出現在丁洋的腦海之中,難道自己隨便吟首詩便可以令這種不世的高手崩潰?那就更加不需要修煉了,遇見高手便整兩句詩出來,便完事大吉,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想到此,丁洋都不禁大搖其頭,自己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想法呢?
“前輩!”丁洋叫了聲!
老者卻不回聲,似乎在努力的壓製體內紊亂的靈氣,隻是不住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丁洋一時不知所措,自己又沒有力氣動,隻好靜觀其變!
過來一炷香的時間,老者才慢慢的平靜下來,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如同刀子般看著丁洋:“小子!你到說說看!若是沒有強大力量,如何保護你心愛之人?你可知道,這世間陰謀詭計,爭名奪利,人心叵測!許多事情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
“所以!”丁洋忽然大聲說道:“要修煉!”
老者又是一陣愕然,這小子剛才還是一副不能練就不練的神情,而且還吟出一句詩來,差點使他心魔亂本,怎麼此刻又……
丁洋臉上仍舊是那份淡然的神色道:“求道者不以求道為最終目標,而是為了找到真我維護真我!每個人的真我不同,所求自是不同!保護心愛是真我,除惡揚善是真我,殺戮也是真我……我想世間所有人都在尋找真我吧,那也是一種修行,也是一種求道。到底最後誰會飛升,一切不可定數啊!”
老者臉色越發的蒼白,丁洋短短的幾句話給了他太大的震撼。他雖百年修為,縱橫天下,一心隻想得到成仙,根本沒想過除了成仙之外,修行還可以有這麼多的路徑……也許他自己隻是選擇了一條被成為殺戮的求道者之路吧。
見老者有些癡呆的樣子,丁洋心中暗自竊笑:“哼哼!老子看過的電影無以數計,比這高深的我都能隨手拈來,還不忽悠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