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話語裏的淒愴涼薄之意,百裏青桑也忍不住一愣,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比她還要小兩歲的女兒家,竟然會有這麼超前成熟的想法,這麼大的時候,不應該整日裏幻想未來的夫婿是誰,不應該想著將來要如何在一眾姐妹裏獨占鼇頭麼?
“你恍若心中有故事,可是你說的人是誰呢……”百裏青桑忍不住小聲開口詢問,臉上帶著些微的煞白。她的語氣是輕若鴻毛,眼神是迷茫的一片大霧,哀傷像是暈在她的身邊,讓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若是洛錦書說的那個所謂的“五馬分屍”的人真的存在,那豈不是太過殘忍?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極刑?
洛錦書恍然驚醒,背後忍不住發了一層汗。她在做什麼?她差一點兒就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一陣後怕,她一定是太過壓抑自己了,所有的心事都像是落葉一般,塵封在泥土裏,慢慢腐朽,慢慢轉化為自己報仇的力量。可是她沒有想到,一點往事,都能勾起這慘痛的回憶,原來它不曾走,隻是藏在心底的每個角落。
“並沒有誰,隻不過是我在話本子裏,看到的一個故事而已。”洛錦書垂眸,雲淡風輕的說道。
百裏青桑微微蹙眉,有些不相信,但是轉念一想,洛錦書也沒有必要去欺騙她,便點點頭,心情沉重的長歎了一口氣。
“青桑,院長大人對你很是看重,為何你......”
百裏青桑立刻警惕哦的看著洛錦書,見洛錦書一臉迷茫的樣子,才微微放鬆下來,甕聲甕氣道:“不知道你從哪兒看出來的,他對我一直就凶巴巴的,半點好顏色都不曾有過!他不禁欺負我,還經常跟我父親告狀,動不動就說我沒出息.....”
洛錦書人聽她口氣裏的賭氣,便知道他們果然是舊知,恐怕是早就認識了,而且關係還不簡單,否則她也不會用這麼親近的稱呼。
洛錦書並不答話,隻是靜靜的聽她說著一些對於樓敬斐的不敬不尊的話,想著前世的一些事,暗道:果然。
嘩然,百裏青桑話音一轉,轉過頭去問靜靜聆聽的洛錦書:“錦書,你.....你相信緣分麼?就是那種前世今生,就像是被綁在一起的命運一般?”
她眉心重重的一跳,當聽到她提及前世今生的時候,心幾乎都跳到嗓子眼兒了,她還以為,自己重生的事情就這麼被人發現了!片刻,她心裏長舒一口氣,麵上擠出一絲笑容來,挑眉看向百裏青桑,反問道:“為何這般說?”
“因為我和......”百裏青桑忽然止住了話頭,望著洛錦書的眼神也藏著幾分落寞。她的心事又怎麼會有人懂呢?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的話,恐怕會累的父母在歐人嗤笑吧!她苦笑一聲,擺擺手道:“無事,罷了。”
洛錦書雖然不知道她要說啥呢麼,但是大抵還是清楚的,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情之一字,最是難解,她前世就是為之困頓,才落得那樣一個境地,現在想想,在庵中的時候,她的法號就是“無心”,也許就這輩子,她要做得就是一個無心之人。
“回吧,青桑,咱們已經出來的太久,你既然不想被趕出書院,也不想把自己的人生這麼被人操控,那就自己把握它。以往不可諫,來者尤可追。”洛錦書忽然堅定的對百裏青桑道,拍拍她的手背,話語裏的篤定信念,沒來由的讓百裏青桑去相信她。
然後洛錦書站起身子,轉身率先走去,也不管百裏青桑是否聽得進去,回到了硯書堂,果然看見衛老夫子就站在門外,冷著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極度不滿的冷哼來。
“真是沒規矩!讓你們抄的《史論》呢!”
洛錦書奇怪衛老頭竟然沒有罵自己,細細想了下,大抵是那位院長替她們說了好話。
當下自己心裏對於他的一些揣測也愈發的明朗起來,對衛老頭笑笑道:“夫子說的是,學生這就抄,定然會完成夫子交代的事情的。”
“著什麼急呀!不就是十遍麼,我們明天就交給你!真實催催催,催債呀!”百裏青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很站在了衛老頭的身後,,聲音大的如洪鍾一般,實在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體態。
百裏青桑本就不痛快,看著那煩人的《史論》更是煩躁不已,直接一把奪過衛老頭的書,隨手扔在地上,恨恨的模樣像極了刁蠻的大小姐。洛錦書心裏輕歎,百裏青桑未必是不會念書,隻不過是不想表現得太好,人人都惦記著她身後的勢力,又有誰對她有過一兩分真心?
“你們二人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你們真是要氣死老夫也!”衛老頭捂著額頭,一副被氣暈的模樣,奈何百裏青桑早就了解衛夫子的行事作風,而洛錦書心裏更是清楚的不行,因此二人沒有人對他這幅樣子做出任何表示,倒是讓倆人鬱悶的心情得到些許的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