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恕對於他的發現不感意外,他們跟蹤手段不高明,為了聽清公孫霖與洪道鋒、孟素君兩人的對話,距離很近,即便用了白毛的隱身符,也沒辦法躲過能夠預知未來的公孫霖雙眼。
被發現並不算什麼大事,主要是身份扮演,人設,聞無恕兩人作為外門弟子,不該有高級的隱身符,而且不該跟蹤公孫霖到此地,這不符合他們的人設。
不過好在,發現這一切的隻有公孫霖一人,其他精英道士並不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
赫連音腦子不如聞無恕好使,簡單來說,她不懂彎彎繞繞,拔出重劍,就要動手解決掉公孫霖。
就算公孫霖鬼化,也不會是他們兩人的對手,殺了他,他們的身份依然隱秘,他死了,旁人也懷疑不到他們身上。
這是她的解決方式。
被聞無恕阻止,“先不急。”
赫連音收起重劍,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聞無恕兩手背在身後,步伐沉穩地走出了出來,從陰影底下走到公孫霖的麵前,從口袋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邊,劃動火柴點燃,吸了一口,薄薄白煙縈繞在他的眉眼間。
“公孫兄,想來你已經猜出了這裏發生的真相。”
從公孫霖將內外門道士安排在晴江縣,又讓精英弟子守在義莊附近,隻身一人來到晴江林,他比聞無恕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洪道鋒的一番言語,沒有哄騙到公孫霖。
再從孟素君的沉默可以看出來,洪道鋒所說的,都是謊言。雲蛟江所謂的‘河神’是一頭邪祟,那頭殺掉‘河神’的僵屍是為民除害,‘殺了十多個百姓’這句話也有待商榷。
真相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知道,公孫霖能成為精英小隊裏的隊長,不是因為他公孫姓氏,嫡係身份,也不是因為他法力有多麼多麼強大——
主要是因為他理智和聰明,有著年長道士的沉穩。
上清道觀並不是一群廢物,他們是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的。
天色黑沉沉,晴江林參天古樹成群,藤蔓似蛟龍般纏繞,陰森森的氣息從林間湧出,吹在公孫霖的身上,他彎身咳嗽了起來,胸腔鼓震,也咳不出什麼東西,純幹咳,喉嚨咳破,嚐到血腥味才停。
“你們如此在意那頭僵屍,是與它相熟嗎?”
他嗓音嘶啞,語氣平靜,一問就問到要害。
否則以他們外門弟子的能力,又怎麼會冒著這般大的風險,跟蹤他來到晴江林裏,要知道這片密林,藏匿了不知多少邪祟,尤其是夜晚,邪祟肆虐,莫說凡人,連道士都不敢在晚上進晴江林。
赫連音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不知他是依靠什麼,判斷出他們和隊長相熟。
聞無恕聽到這句話,索性開門見山地問。
“你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找到她,殺了?”
目前而言,聞無恕不清楚公孫霖的真實意圖,不知他是敵是友,傳言裏,他可是見鬼殺鬼,見邪殺邪的人,死在他手裏的邪祟不計其數,他們至少要阻止對隊長不利。
公孫霖拿出一小白瓶,從裏麵倒出一顆藥味濃重的白色藥丸,丟到嘴裏,眉頭不見皺一分,蒼白的臉色肉眼可見轉好,如實說道。
“我想知道洪道鋒是為了什麼設這個局。”
洪道鋒隻提僵屍,不提其他。
從他態度能看出來,是想借助上清道觀的道士,為他殺掉那頭僵屍。
但其中隱瞞了一件重要的事。
就連孟家嫡係,孟素君都受到洪道鋒的要挾,不肯透露半分,將自己關在義莊裏,受懲罰般不吃不喝。
雲蛟江,是一條將湘南與湘北隔開的長江,而晴江林沿著雲蛟江,山林範圍大,不缺水常年蔥鬱,裏麵不知藏了多少邪祟,尤其是山林深處,屬於禁區。
那頭僵屍往晴江林逃,道士就拿她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抓一頭強大的僵屍。
洪道鋒不敢,卻轉彎抹角,拜托他們進林抓僵屍,不惜編造出僵屍已殺了十多個百姓這樣的謊言,激起他們正義,除魔衛道之心。
若非他阻攔,這會兒班鐵忠早就帶著精英還有內外門進了晴江林。
在操控人心這一塊,洪道鋒算是老油條了。
公孫霖之所以不信那頭僵屍沒有殺‘十多個百姓’這件事,是因為孟素君的反應。
孟素君作為精英一員,公孫霖對其很是了解。
若那頭僵屍真罪大惡極,孟素君不可能為其隱瞞,甚至將自己鎖在屋子裏,不吃不喝來懲罰自己。
從這件事就能看出來,孟素君與那頭僵屍相熟,到了全心全意信任的好友程度。
聞無恕吐出煙團,又問:“問完了呢?”
公孫霖視線穿過灰暗夜色,與男人融於夜色的瞳眸對視,半晌道:“今夜我不會殺它。”
他得到信息,有了調查進展,會將晴江縣這邊發生的所有事,事無巨細上報給道觀,會有人過來執法處置。
至於那頭攪動風雲的僵屍,他今夜不會出手,但今夜過後,他必殺它。
在他心中,隻要是邪祟,不分好壞,都該死。
聞無恕聳肩:“行,你跟我來吧。”
他走在前麵帶路,身邊赫連音見他行為,皺眉道:“我可以打斷他的四肢。”
她知道,公孫霖法術強大,對付起來要耗費一些時間,但她不怕法術攻擊,也不怕疼,能在他施展法術前,就把他四肢打斷。
公孫霖是道士,還是見邪祟就殺的道士,帶他去見隊長,不等同於給隊長帶去定時炸彈嗎?
赫連音的想法是,任何對隊長帶來威脅的存在,都必須死。
聞無恕往病弱少年那邊瞥了一眼,抬手捏眉道:“祖宗,他能聽懂你的話。”
如此正大光明說打斷別人胳膊腿的事,也就隻有赫連音能幹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