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開口之後,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成年礦工也附和起來,將玩家們視作闖入家中的歹徒,齊聲趕退他們。
“這裏是我們的佛堂,你們外人趕緊走!”
“滾出去!你們不準待在這裏!”
他們身強體壯,骨頭覆著鼓鼓肌肉,手中握著鶴嘴鋤,滿臉敵意,仿佛下一秒就會揮過去,將他們砸死。
一虎背熊腰的玩家被他們激怒,起身就要和他們動手,被薑遙製止。
“不要違反守則。”她背對著那幫原住民,將話語傳達給所有玩家。
一定一定不能在這些原住民麵前使用天賦,這是《溶洞》詭域,最可怕的禁製。
俞姐例外,以她敏銳的觀察力,怕是第一天就發現了他們玩家的秘密,但並沒有戳破,也沒有鬼化,將他們殺死。
但這些原住民就不一樣了,一旦玩家們違反扮演守則,原住民們就會鬼化,對他們進行屠殺。
薑遙能保護一人,卻沒辦法保護他們這麼多玩家。
如今情勢就是,前有狼後有虎,必須找到破局關鍵。
玩家們,包括陶雪茹在內,她聞言,惶恐地看向不遠處與他們對峙的原住民們。
麵色青黑,陰氣往外擴散,在身後佛像的襯托之下,猶如惡鬼降世,陰惻惻地盯著他們每個人,盡是惡意。
那虎背熊腰的玩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背脊泛起陣陣寒意。
麵前這十幾個原住民不是人類,是詭怪。
薑遙視線掃過幾個氣勢洶洶的原住民,最終落在帶頭激起他們怒氣的老人身上。
老人年紀是所有原住民裏最大的,閱曆最多,也很會掌控人心,將局勢把握到自己的手中,恐怕在她們調查老黃女兒的時候,也是經他授意,原住民們才會,告訴她們一個半真半假的答案。
這些人貌似是忌憚薑遙身邊的俞姐,此時也隻敢在原地叫囂,不敢上前動手。
反倒給薑遙提供了時間。
“我和你們講一個故事,講完我們就離開。”
但聽到她說離開後,一些原住民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將敵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老人預感不妙,張口就要製止她的話。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薑遙緩緩道來,平靜的嗓音在佛像洞穴回蕩,落入每個人的耳畔。
“曾經的礦區,沒有怪物,礦洞不見天日,礦工每日要在鈴聲響起後,去礦場工作。”
“礦工有男有女,都是走投無路,來到這裏謀一線生機的。”
“某天,礦區來了一對父女,女兒雙目失明,卻乖巧可愛,深得礦工們喜歡。”
老人聽到最後一句,麵色驟然沉了下來,就要邁著瘸腿走過來,被俞姐攔住。
俞姐漠然地看著他道:“聽她說完。”
老人對上俞姐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腔怨憤在這一刻消散,畏懼地躲閃她的目光,雙腿微顫,往後退了退。
薑遙繼續道。
“女兒雖眼瞎,但上天贈予了她一項能力,便是能夠預言到在意之人的未來。”
“女兒和一個女礦工相熟,並預知到不祥,為了救女礦工,告訴她,休息的時候,不要回去,就留在這裏。”
“女兒和父親一起住,遠離其他礦工的住處,女礦工因男女有別,拒絕了女兒的建議。”
“回到住處的女礦工,當晚便遭遇到了侵犯。”
最後兩字一出,玩家們傻了眼,而麵前的原住民礦工們麵露異色,有兩個礦工甚至大發雷霆,緊握著鶴嘴鋤,就往薑遙衝過去。
赫連音,還有俞姐攔在最前麵,一把將他們製服住,被死死壓在地上的男礦工身上發生異變,陰氣濃鬱,開始鬼化,喉嚨發出暴怒的嘶吼聲。
薑遙視若無睹,注意到站在後麵的那幾個原住民女礦工們雙目通紅,隱忍不敢發聲,肩膀顫抖不停。
她頓了幾秒,接著道。
“不止那位女礦工,除了女兒在內,所有的女礦工都遭到了侵犯,在這種地方,即便她們有心反抗,也無能為力。”
說罷,薑遙視線一轉,落在跪在佛像前不停磕頭的老黃身上。
“老黃,你不說實話,誰也不可能找到你的女兒。”
老黃磕頭的動作猛地停住,額頭磕出血,順著黑窟窿般挖空的眼窩滑過,滴落在地上,嘴裏瘋癲般絮絮叨叨。
“我有錯,我有罪……神佛不要降罪我的女兒,請降罪我……求求上蒼,把女兒還給我……”
薑遙在原住民敵視的目光下,抬腳走到老黃身邊,打斷他的請罪言論,拽著他的領口起來,指著刻在洞壁上的佛像,冷聲提醒。
“現在能救你女兒的人隻有你,而不是什麼神佛。”
老黃怔怔抬頭,一行枯淚混著血從坑坑窪窪的臉龐蜿蜒而下,那隻健全的眼珠泛黃,充斥著痛苦和絕望。
他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觸碰著身旁雕刻精細、栩栩如生的佛像,哽咽地道。
“小春、小春最喜歡雕刻石頭了……”
在人群之中的老人聞言,麵色驟變,當即發出命令:“攔住他,不能讓他說出來,快!攔住他,不攔住他,我們都得死!”
他的話一落,不僅那些男礦工,雙目通紅的女礦工們也有了動作,準備將薑遙砸死。
赫連音拔出重劍,衝過去製止。
四十多個玩家不全是新人,當看到這個局勢,也顧不得身份扮演,連忙拿出鬼物,對身邊不明所以的玩家們提醒道。
“阻止那些礦工!別讓他們傷害遙姐!我們恐怕真的今天就能離開了!”
礦區活下來的玩家們多是無辜被拽入詭域來的,接的都是簡單任務,在這八十級難度詭域裏,存活艱難,在命麵前,什麼機遇、豐富獎勵,都不值一提。
此話一落,眾人起身衝過去。
有鬼物的使用鬼物,沒鬼物的使用天賦。
一玩家抬起手,手心鑽出細細密密、強韌性的蜘蛛絲,瞬間限製住礦工們的腳步。
除了俞姐和老黃,所有原住民都在鬼化,洶湧的陰氣裹挾著惡意,像風般在洞穴衝撞,割裂著皮膚,滲入骨髓,帶來生生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