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五床昨天看還躺在床上,瘦成皮包骨的病人此時正坐起身,被家人喂早飯,病態的臉色紅潤了許多,遮住床的簾子收起。
趙麗說第五床昨天動了手術,病情轉好,差不多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薑遙讀過醫,對心髒這方麵也有一些了解。
‘一個老人做了心髒手術,第二天就能動嗎?’
她不明白,過去給第五床查體的時候,離得近,聞到了一絲燒死人紙的味道。
其實這並不特殊,醫院外麵馬路上到處有人燒紙,第五床離窗戶近,氣味被風吹進來也不是不可能。
“我啊,做了好幾場手術,一直不見好。八十多歲,我還想活啊,不想死……來醫院也隻是延緩,想要徹底治好,要想其他辦法啊。”
第一床年輕小夥的媽媽豎著耳朵聽,但聽話語停了下來,忍不住走過來,問:“大爺,什麼辦法啊?可以跟我說說嗎?”
她孩子年紀輕輕便得了嚴重心髒病,之前隻是走不了路,現在連話都說不了。醫生說,病情嚴重,就算做了手術,也隻能活一兩年。
這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想到即將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就心痛不已。
五床大爺目光落在病房裏唯一的醫護人員、也就是薑遙身上。
一床母親見狀了然,也止了話,準備等護士走了再問。
薑遙想留下來聽,但顯然五床大爺不會跟醫護人員聽。她查完體,收起聽診器,轉身離了病房。
根本不給她偷聽的機會,病房門關上,隔絕了裏麵所有的聲音。
薑遙收了心神,抬腳往護士站走,剛走兩步,迎麵跑來一護士。
見護士神色匆匆,懷裏像是藏了什麼東西,薑遙故意沒躲,任由她撞過來。
“啊。”
護士撞倒在地,即便如此,也沒鬆開懷裏的東西,衣擺微掀,隱約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東西,像是一隻雕塑的腳。
薑遙還沒怎麼細看,麵前護士急忙藏起懷裏東西,看也不看她,狼狽地站起身,繼續往樓道那邊跑去。
薑遙挑眉,正要跟上去看看,被趙麗叫住。
“小遙,你去看看507病房第三床病人什麼情況。”
薑遙隻能放棄追上去的想法,依言去了507病房。
這所醫院是真的忙,作為護士的薑遙根本沒有調查的時間,忙完這個病人,又有下個病人等著。不知是市區裏隻有這家醫院,還是最近得病的人多,護士皆忙得連喝水都時間都沒有。
直到中午,護士分成兩批,第一批吃完飯回來,在第二批隊伍裏的薑遙和趙麗分開,和陌生的護士們去了食堂吃飯。
這次醫護人員不多,不用排隊。走到食堂的門口的薑遙與銀竹碰了麵。
他用完了飯,特意在這裏等她,留給他們互通線索的時間很少,他要盡快回去交班。
“薑姐姐,我昨晚驅使蠱蟲去負一樓,蠱蟲還沒進去,就被不明詭怪攻擊了。那裏極其危險,你若無十足把握,千萬別去負一樓。”
薑遙對此並不意外。
65級詭域裏,越特殊的場地,潛藏的危險就越多。負一樓是停屍間,裏麵停放著死去的病人屍體,陰氣最重。
醫院明令禁止醫護人員進負一樓,每天有病人去世,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來收屍體,而去往負一樓的樓道門有鎖,隻有收屍體的人有鑰匙。
這是薑遙一上午獲得的線索。
她長話短說:“我懷疑這個詭域分兩股勢力,醫院是一股,另一股是一個宗教,而這宗教,我猜測是邪派宗教。”
還有一些猜測她沒說,因為所探查到的線索太少。
比如,這一宗教,通過收集信仰、以及香火的方式,如傳染病一樣傳播著,一旦受影響,人身上會長血洞,透支生命。
銀竹頷首,正想說什麼。
走廊另一端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銀竹:“薑姐姐,我的蠱蟲在醫院裏搜找到聞無恕,他在綜合科。白毛還有江會長,我的蠱蟲沒有搜找到。”
一說完,連告別時間都沒有,匆匆離去。
薑遙收回目光,抬腳進食堂裏。
聞無恕在綜合科,最忙的科室。那裏最容易接觸身上長血洞、感染嚴重的病人,他探查線索的機會更多。
隻是該怎麼找機會去綜合科呢?
“砰——”
在食堂裏吃完飯的薑遙剛踏出食堂,一道高空重物砸落的巨響落入耳畔。
隔著三四扇窗戶,走廊不遠處的一護士循著聲響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驚駭的場景,捂著唇尖叫出聲。
食堂裏醫生護士們連飯都沒吃,紛紛湧出,跑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從人群堆裏傳來一聲驚呼。
“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薑遙趕過去的時候,門衛正在驅散人群,負一樓看守員聽到動靜,推著收屍車趕過來,收斂屍體。
她看見自己科室見過的三四個護士麵色蒼白,想要衝過去,被門衛攔住。
跳樓身亡的人是心血管科室裏的護士長。
..
“護士長很照顧我們的,她平時也非常開朗,怎麼會想不開呢……”
昏黃時分,食堂裏,同科室的護士飯都吃不下,歎氣不止。
距離護士長跳樓過去了一下午。
一整個下午薑遙都在忙碌,忙碌著照看病人,根本沒時間分心仔細琢磨護士長跳樓自殺這件事。
這會兒靜下來,她越想越不對勁。
護士長跳樓時,薑遙第一時間看見了她的屍體,深色護士服裹著護士長摔得扭曲的身體。
致死原因是頭顱貼地,摔爛了腦袋,當場暴斃身亡。
但薑遙當時看見,在護士長身上除了摔傷,還有其他的傷,手腕、腳踝處有很深的淤青,像是被人強行拖著四肢,從樓頂拖出,摔了下來。
能造成那麼深的淤青,以及強行控製一個體型微胖、略顯強壯的女人,即便兩個成年男性,也很難完全控製住。
最讓人生疑的是,護士長粉碎的下頜骨,以及生生割下的舌頭。
若想殺人,不必費這麼大的勁,又是掐碎下頜骨,又是割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