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赫連,你若找到那個男人,一定要殺了他!

蘇木槿想了想還是再次開口問道:“那個人是女子嗎?”

小孩兒剛剛終於吃飽了,看向蘇木槿的眼神也不再那麼警惕,他毫不在意地點點頭,補充道:“嗯,是個女人,看起來跟你年齡差不多大。”

說著,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蘇木槿的眉眼,小聲道:“我想起來了,你說這個寶貝是你堂姐的,唔,那個乞丐的眼睛跟你是有一點像。”

蘇木槿此時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如果她真的是我堂姐,那她為什麼不自己回來取東西,反而讓你一個小孩辛苦走回來?”

小孩撓撓頭,有些唏噓道:“她回不來了,她的腿斷了,走不了路了。”

晴朗的天空中驟然響起一道驚雷,閃電在天際閃現,將天空切割得四分五裂。

蘇木槿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高聲道:“你說什麼,她的腿斷了?”

馬車前的赫連聽到蘇木槿變調了的聲音,連忙掀開簾子詢問情況:“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天色驟然變得陰沉起來,蘇木槿雙眼泛紅,一把抓住赫連玉衡堅實的胳膊,嗓音嘶啞地哽咽道:“赫連,你若找到那個男人,一定要殺了他!那個畜生,一定是他做的,他把玉寧扔到了亂葬崗,還打斷了她的腿!”

赫連玉衡心下一驚,但還是第一時間安慰起蘇木槿:“小姐,你先別著急,我們先去玉寧小姐的,把她帶回家好好照顧,至於那個男人,我會在七子鎮留下人手,他絕對逃不了多遠的!”

蘇木槿死死掐著自己的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的,她不能慌,要先找到五公主,現在兩天已經過去了,不知道五公主還在不在原先的地方,而且如果前兩天是這個小孩在接濟五公主,那小孩徒步去往城內的這兩天,她吃什麼,喝什麼?

想到這,蘇木槿隻覺得內心如同刀絞一樣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本以為,她們兩個人,至少有一人可以幸福。

隻要玉寧她可以得到自由和幸福的人生,自己在金漠國這半年的掙紮求生和步履薄冰的日子就是有意義的。

可是現在玉寧還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欺騙,斷腿,亂葬崗……

甚至到現在她都不確定玉寧是否還活著。

難道,她們所有的努力和抗爭都是在做無用功嗎?

蘇木槿眼神空洞地望著馬車外的景象,遙遠的天空上烏壓壓的雲朵不斷地往下壓去,春日溫和的風也驟然變得淩冽起來,預示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街道上的人們步履慌亂的往家裏趕去,兩邊的攤販和店家也著急地收著攤子。

一切看上去似乎是再正常不過,但是這場暴雨對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就是一場災難,

暴雨天會無法出外討飯和翻找垃圾,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當你餓著肚子勉強睡下,半夜卻被濕漉漉的冰冷雨水給淋醒,住的破屋露廟很容易就會變成水簾洞,你會發現到處都是水,這邊用盆子接了,那邊又開始漏水了。

一番折騰下來,常常會因此而患上風寒,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場風寒往往就會要了一個人的命。

這樣的生活,蘇木槿過了三年。

大雨終於嘩啦啦地傾盆落下,好在蘇木槿乘坐的馬車看起來雖然破,但是防雨措施做得很不錯,馬車內層的防水布就算淋上一天一夜也不會濕透。

雷聲和雨聲交錯,蘇木槿卻執意掀開簾子一角,緊緊注視著眼前的道路。

烈風裹挾著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蘇木槿的臉上,很快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用袖子擦了把臉,仍然一錯不錯地望著前麵亂葬崗的路標。

她轉頭望著身後的小孩,冷冷道:“你說的亂葬崗,就是這裏嗎?”、

小孩兒被蘇木槿冰冷的神情給嚇到,呐呐開口道:“就是這裏,當時我是在裏麵的一棵大槐樹底下看到她的。”

蘇木槿從馬車暗格裏拿出一件小的鬥笠遞給他,“好,你到馬車前麵給赫連指路。”

小孩兒不敢拒絕,接過鬥笠穿上就乖乖坐到了馬車前麵。

雨勢越來越大,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際,七子鎮外陰森森的亂葬崗裏空無一人,隻有一架破舊的馬車,在泥濘的地麵上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徘徊。

赫連玉衡再次向小孩確認:“你確定就是在這裏見到她的?”

小孩也著急了起來,恨不得下了馬車自己去查探:“就是這啊,你看這個草席還在這呢!”

蘇木槿順著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兩人合抱的大樹底下,果然扔著一張破爛的草席,那草席四個邊角都是爛地,銳利的草杆一根根地支棱著,就連草席中間也破了個大洞,依稀可見破洞邊緣處的一絲暗紅幹涸的血跡。

蘇木槿突然從馬車上不管不顧地跳了下來,不顧瓢潑的大雨,也不顧地麵上的泥濘,一把抓起那張草席,不死心地來回翻找著線索。

“小姐!”

赫連忙跟著跳下去,把自己身上的鬥笠披在蘇木槿身上:“我來找線索,你先回到馬車裏去,你病還沒好,再這樣淋雨身體會受不了的。”

蘇木槿搖搖頭,執拗地留在原地,把那張破爛草席整個翻了過來。

隻見草席裏麵依稀留著幾道抓痕,和幾根纏繞在草杆上的杏黃色絲線。

在景國,以黃櫨提取出的赭黃色為尊貴顏色,染至服飾上僅用於皇室,玉寧自己也是最喜歡黃色。

以往不管是什麼時候,她都喜歡穿黃色的衣裙,赭黃色,杏黃色,鵝黃色,烏金色的衣裙和首飾數不勝數。

就算不再是景國金枝玉葉的五公主,她也穿著自己最喜歡顏色的衣裙努力生活。

隻是往日裏她最喜歡的衣裙,現下卻成了她落魄經曆的見證。

蘇木槿站起身來,望向這荒蕪又可怖的亂葬崗。

大雨衝刷下,被草草埋起來的一些屍骨露出地麵來,無數的骷髏和腐臭的殘肢縱橫交錯,更有一些禿鷲不顧大雨滂沱,飛下來啄食著殘存的屍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