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不死心地環視著在場眾人,此時的審訊堂裏,不僅有國師和刑獄司總領以及長寧公主,更有金漠國二十八部落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三位部落領長。
他望著三位領長,再度堅持道:“就算高麗人是謀害我父王的真凶,那也不能證明景國人沒有參與其中!我現已經抓到景國畏罪潛逃的李勉,隻要把他叫出來對質,父王遇刺的真相才能大白!”
此時,坐在角落裏的蘇木槿磨了磨後槽牙,看向大王子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狠意。
證據擺在眼前,孟恩博羅特還是如此針對景國人,儼然是一副不死不罷休的姿態,如果下一任可汗是由他來擔任,自己一行人必定沒有活路!
大王子的手下領命去押解李勉過來,蘇木槿雙手緊緊掐住掌心,腦子裏閃過無數個想法。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總是發生在下一刻,本應押解李勉過來的兵士驚慌失措地疾步奔向大王子,附在他耳邊低聲彙報著什麼重要事項。
蘇木槿能讀懂一些唇語,她聚精會神地緊緊盯著兵士的口型,隱約拚湊出了兩個關鍵詞語,竟是“服毒”和“自殺”!
他說的是李大人?李大人剛剛服毒自殺了?
蘇木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大王子暴怒的神情已然說明了真相!
孟恩博羅特控製不住地怒吼出聲:“你們幹什麼吃的?一個大活人都看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蘇木槿抓住這個當口,表情悲憤痛苦地開口質問道:“大王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李大人他出事了?”
此話一出,三位領長和國師的目光都轉向了大王子,幾人眼神中俱是驚疑之色。
其中一位頭發花白,年齡最長的部落領長開口問道:“孟恩,這景國的李大人可是被你的手下帶去關押起來的,他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大王子雙手緊握成拳,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剛剛他在獄中,服毒自盡了。”
聞言,蘇木槿眼睛瞬間亮得驚人,她猛地站起,滿臉淚水的望著幾位領長,聲音哽咽道:”巴爾領長,李大人他文人風骨,一生忠肝義膽,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極端之舉必是因為不堪受辱,更不願被屈打成招,被迫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所以才悲憤交加,自殺身亡!如今可汗刺殺一事真相已明,諸位領長見證,請千萬還李大人一個清白啊!”
大王子目眥欲裂地瞪視著蘇木槿,恨不得將她的血肉活剝下來:“你,你這是血口噴人,顛倒黑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場糾纏多日的刺殺案終於塵埃落定。
經過金漠國二十八部落領長的商議,眾人一致決定,事實真相已明,他們會讓這幾個高麗主犯和金漠國的奸細償命,同時釋放被關押多日的景國精兵,受冤自盡的李大人也會給予補償,而景國長寧公主可先暫居王都別院,待下任可汗遴選出來之後,再與可汗成親。
蘇木槿和國師等人共同走出虎穴地牢。地牢外,赫連侍衛卻是牽著馬車在此等候已久,一看到蘇木槿等人,他便滿臉焦急擔憂地迎了上來。
赫連玉衡一眼便看到蘇木槿脖頸上的青紫傷痕,刹那間隻覺得胸腔被無可名狀的激烈情緒填滿,悔恨和心疼交織,赫連咬牙問道:“公主,您告訴我,這是誰做的?是大王子對不對?他竟敢傷你!”
蘇木槿無所謂地擺擺手,她小心看了看四周,拽著人進了馬車,低聲附在赫連耳邊道:“赫連,你且看著,孟恩博羅特今日對我所做的事情,我必將千百倍地討還回來!”
赫連玉衡耳根微微泛紅,有些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身子,蘇木槿卻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不讓他動,激動道:“赫連侍衛,可汗遇刺一事真相已明,金漠國會釋放被關押的景國士兵,我們成功了!”
赫連微微點頭表示知曉,目光溫柔地注視著蘇木槿,聽她神采飛揚地講著剛剛在審訊堂發生的一切,說到李大人服毒自盡,蘇木槿頓了一下,微微歎了口氣,她正色望向赫連玉衡低聲道:“李大人死在異國,屍身都還未安葬,既然現在金漠國也不會阻止你們離開,要不然你就帶著送親的兵士們和李大人的屍身先回去景國?”
赫連聽聞李勉的死訊卻似乎絲毫不驚訝,他定定望著蘇木槿,啞聲道:“我說過,這一切是我的過失,我會留在金漠國保護你,至於其他景國兵士,現在金漠國情況不明,危險並未解除,等新任大汗遴選結束之後,我再讓周副將率領他們回去。”
蘇木槿愣住了,新可汗遴選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剛剛聽他們的意思,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五個月都是正常的,那麼長時間,李大人的屍骨早就成骨頭了,難道要運送一堆骨頭渣回去景國?
對於蘇木槿的疑問,赫連的解決辦法非常簡潔明了:“即使是冬日,屍骨也很難保存那麼久,為了避免麻煩,我會直接幫李大人火化屍骨,到時候方便周副將他們攜帶。”
火化?這是屍骨無存啊?
蘇木槿忍不住咂舌,不是說好的古人很看重屍骨,都講究落葉歸根嗎,怎麼赫連侍衛就那麼前衛?直接就要火化了對方!
她好奇至極地上下打量著男人,隻把赫連玉衡看得臉色臊紅,坐立難安,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他垂眸囑咐了兩句後就急忙離開馬車,架著馬車往王城外的別院駛去。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蘇木槿還在思考著剛剛的問題,突然,一個念頭電光火石之間閃過她的腦海。
赫連侍衛明明是跟隨國師一起搜尋李大人的下落,為何他在國師和大王子都出現後卻不知所蹤,更是提前在虎穴地牢前等候她出來,像是早已知道結果一般。
而且剛剛說到如何安葬李大人之時,赫連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並不像是麵對自己同事死訊應該有的神情,反而是帶了些早該如此的了然。
難道,李大人的死不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