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叁拾陸經年又相見無私解憂難

“葉侍詔,葉侍詔……”

美夢中的葉安安被門外親兵長一聲短一聲的呼喚吵醒,心中一陣火起,夢中和韓信相依相偎的感覺是多麼甜蜜,舍不得清醒過來的葉安安抱緊被子、閉緊眼睛,翻了個身想要接著睡,奈何不懈的呼喚聲依舊不解風情地傳了進來。

眼看著美夢無法繼續了,葉安安“騰”地坐起來,虎著臉問道:“什麼事?”

門外親兵怎會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是有起床氣的人,隻能戰戰兢兢答道:“漢王傳令召喚您呢。”

葉安安哼了一聲,倒在枕頭上,雙手捏緊被子,恨不得做個劉邦的小布偶紮幾針才解氣。

收拾停當換好衣服,葉安安不情不願地走出營帳,隻覺軍營中一片寂靜。雖然太陽初升,但是昨日軍中大宴,大部分將士還宿醉未醒,真想不通劉邦何以這麼精神,一大早的召喚自己,不知道又動了什麼花花腸子。

葉安安心裏牢騷著,瞥見不遠處韓信的營帳,韓榮已經精神煥發地站在那裏了,她生怕韓信還在休息,便朝準備向自己行禮的韓榮擺擺手,悄悄的走了過去。

想起昨晚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葉安安的心中一陣悸動的暖意。

韓榮看著葉安安臉上幸福的微笑似曾相識,忽然想起早早起來處理事務的大將軍臉上也掛著同樣的笑意,仿佛明白了什麼,忍不住對著葉安安的背影笑了起來。

“微臣叩見漢王。”葉安安雖然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卻還是難以克製心中的不滿。眼睛偷偷逡巡了一圈,發現蕭何不在,心中愈加悲憤。

“葉侍詔免禮,昨晚睡的不好?”劉邦坐在那裏,一副關心的神色。

葉安安習慣了他的演技,卻還得裝成受寵若驚的樣子:“多謝漢王關心,微臣大概酒意未去,還有些頭痛。”

“頭痛啊?”劉邦忍不住笑出來,“我幫你找個人醫治一下如何?”

“啊?些許小事很快便好,怎敢如此勞煩大王?”葉安安強打精神,還要再說幾句拍馬屁的話,卻聽到劉邦爽朗的大笑起來:“快出來吧!”

“嗯?”葉安安詫異地睜大眼睛,正要問劉邦什麼意思,卻看到在一側屏風後麵閃身出來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熟悉,似乎比上次見麵更顯瘦削,那俊美無儔的麵容上是一雙原本清冷的眉目裏滿是血絲,眼神裏都是關切,還有一絲略帶尷尬的笑意。

“子,子房?”葉安安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張良疾走幾步,在距離葉安安不遠處停下,克製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微微一笑:“安安,我回來了。”

葉安安終於全麵清醒過來,又驚又喜地跳將過去:“真的是你?太好了,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我以前就聽人家說,天下神算都算不了自己。看來葉侍詔也沒能算到子房現在回來啊?”劉邦得意的笑起來,揶揄道,“怎麼樣?不生氣了吧?若不是這事兒,我怎敢大清早的去打攪葉侍詔的清夢?”

葉安安麵上微紅,囁嚅半天不知說什麼好。想想以前劉邦召喚自己似乎都是允許自己不用著急的,像這次這般急切的,倒確實沒有幾次,想到這裏,葉安安心中暗驚,難道自己賴床這種事,連劉邦都知道了?

心念至此,臉紅的更厲害了。忙裝成沒事人一般問向張良:“你怎麼回來了?”心裏一盤算,驚呼道:“難道韓王成……?”

張良沉痛地點了點頭:“韓王成被項羽殺害了,他本是一位優秀的王者之才。沒想到項羽殺了義帝還不罷手,韓王隻是陳述下自己的意見,就惹怒了他……”

“楚霸王如此行事,怎能不失民心?”劉邦憤慨地走過來,接口道,“他竟想連子房都不放過,到處緝拿他,還好子房機智,又連夜趕路,才僥幸逃脫了他的圍捕。子房,你辛苦了!”

拍拍張良的肩膀,劉邦的眼圈都紅了。

葉安安聽的心慌意亂,還好張良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麵前,否則她肯定拚死去救助。她暗恨自己沒有搞清楚這段曆史,不能提前提醒張良,連連問道:“那你有沒有受傷?一路上沒遭遇什麼危險吧?現在需不需要休息?”

張良笑著搖搖頭,自然地伸出手,頓了一下,最終輕輕拍了下葉安安的頭:“放心,我好著呢。”

劉邦卻不以為然地叫起來,“子房你不用覺得有我在不方便,都這麼長時間沒見了,我都是過來人,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葉安安詫異地抬起頭,心說難道張良也沒告訴劉邦自己和他已經分手的事情嗎?讓劉邦這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粗人又在這胡說。正要出言分辨,卻被張良一把擁入懷中,劉邦肆意的笑聲立刻在不遠處響起。

葉安安一驚,正想掙紮,腦袋卻被張良用手按到胸前,微弱卻清晰的話語傳入耳中:“安安別動,出去給你解釋。”

葉安安心中再次穩定下來,就像以前每次聽到張良的話語一般,她乖乖地任他擁著。隻是再也沒有了曾經那種酥麻躁動的感覺,仿佛是被一位兄長親昵的擁抱。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張良輕輕地鬆開了她,幫她理了下耳邊的亂發。

葉安安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卻發現劉邦似乎也有些失神地望著自己。她心下咯噔一聲,忙低下頭。

劉邦也忽然驚醒一般,幹咳了一聲,道:“其實子房回來,我是一點都不驚奇的,葉侍詔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安安收斂心神:“微臣不知。”

“哈哈,都是因為你呀!”

“我?”葉安安奇怪地看向張良,卻看到對方眼睛裏有些了然的笑意。

“是呀,”劉邦繼續道,“葉侍詔肯留在我劉邦營中,自然是因為你算到子房還會回來,便索性來個守株待兔,我猜的對不對?哈哈哈。”

葉安安沒想到劉邦竟是如此邏輯,想想雖然其中有不準確的成分,卻被他猜出來自己知道張良會回來,可見此人內心實在不像表麵這般大大咧咧,她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切不可小覷了這個未來的皇帝,麵上卻是故作茫然:“大王真會說笑。”

劉邦大手一揮:“否則你不去陪在子房身邊,反而留在我的營中如何解釋?難不成真像別人說的,是被韓信糾纏啦?”

葉安安一驚,臉漲得通紅,尚未想好如何應對,身邊的張良卻是淡然笑道:“大王,安安臉皮薄,您就不要老是取笑她了。”

“看看,子房都心疼了,”劉邦嘻嘻笑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倆都別放心上。話說回來啊子房,這麼長時間,我把葉侍詔照顧的這麼好,你都沒什麼表示嗎?”

張良一聽,忙斂容道:“微臣正有一事稟報。”

“噢?”劉邦也一掃先前痞子般的表情,示意二人坐下說話。

“項羽本欲集中兵力進攻漢王,恰逢齊國田榮謀反,微臣忙修書於項羽,解釋漢王隻想謀取關中,三秦已定便無東進之意。現臣得到確切消息,項羽已率大軍前往齊國平叛,臣認為,這正是我們揮師東進、趁虛而入的良機。”

劉邦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子房,你的歸來本就讓我如虎添翼,還帶來這麼好的消息,實在是天助我也!我馬上召集諸將開會,如無意外,兩日後便發兵東進!”

兩人又商議了片刻,將東進的幾個關鍵問題提了出來,劉邦便道:“子房你一路歸來十分辛苦,先去休息半日,我先跟諸將打個招呼,下午再一起詳細商議。”

張良猶豫了一下,葉安安忙道:“何必急這一時?先休息一下,頭腦會更清明。”

劉邦也笑道:“是呀,再不放你去休息,隻怕葉侍詔會對我不滿的。”又故作神秘道,“你知道嗎?葉侍詔這個官兒就是管我的,很厲害的。”

葉安安裝成沒聽見,張良隻好無奈地笑笑,行禮出帳。

張良的營帳已經安排好了,葉安安一路陪他走到帳外,問道:“漢王成被殺害了,小美沒事吧?”

張良歎一口氣:“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天以淚洗麵,也不怎麼說話。”

想起那個在哥哥麵前嬌寵任性的姑娘,失去了相依為命的至親之人,任是誰也會難過的受不了吧?葉安安也忍不住心裏疼疼的:“那她現在在哪裏?”

“原本準備和我一起趕回來的,一路上都不怎麼進食,剛出了韓地就病倒了,我又急著來找漢王彙報,隻好讓她和小米在魏國的客棧暫歇,過些時日再去把她接來。”

葉安安點點頭:“等她康複了,早點接她過來吧。有你勸慰著,還能開心些。”

張良蹙著眉頭點了下頭,葉安安抬頭見已經到了,便道:“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張良點點頭,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安安,剛才在漢王帳中之事,我也是無奈為之。”

葉安安抬起頭,詫異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