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到這時候,葉安安第一反應還是不能和呂頌撕破臉。
“葉姑娘別說笑,這兵營上下隻得你一個女人,我如何舍得放手?”呂頌粘膩的聲音讓人渾身難受。
“我可是漢王親封的葉侍詔!你別亂來!”
“嗬嗬,抬出我姐夫,果然不出姐姐所料。討得那個老男人歡心有什麼好,況且姐姐有善妒之名哦。”
“你休要胡言亂語!”
“哦,那你和韓將軍之間,也是別人胡言亂語?我的侍童呂橋可都看見了。”
“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氣了!”
“是麼,我可太想見識一下。”
葉安安不和他廢話,使力用手肘向他的脅下攻去,呂頌一躲便放鬆了對她的鉗製。葉安安順勢轉身,化掌為刀劈向他。沒想到這個花花公子膂力不弱,武功更是在她之上。呂頌一把抓住葉安安的劈來的右手,一步上前抓住她的左手,重新把她按到桌案上。
葉安安使出全身的力氣,卻掙脫不得,她有些絕望地看著獰笑著的呂頌慢慢欺下身來。
突然間,門口想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就在同時,一柄長劍殺到呂頌身後。呂頌反應很快,急忙向側麵閃身,長劍順勢追去,斬下了呂頌的袖口的一角。
葉安安從桌上撐起身子,看到手握長劍,渾身散發殺氣的韓信,眼淚滾了下來。她顧不得那麼多,撲到韓信懷中。在他的臂彎裏,瑟瑟發抖的葉安安感到了暖意。
呂頌看清楚來人是韓信,整了整衣服,輕哼一聲,“韓將軍,至於麼?”
韓信不和他廢話,放開葉安安持劍上前,招招致命。呂頌不知從哪裏摸到一根木棍,左支右擋。
二人搏殺中,葉安安慢慢回過神來。韓信盡是殺招,然而呂頌武功相當不弱,很是抵擋了一陣,然而終歸兵器不趁手。眼看呂頌就要支持不住,葉安安突然想到現下的處境,如果韓信殺了呂雉的弟弟,劉邦的小舅子,對他的將來大大不利。她趕忙大喊,“韓信,你住手!”想也沒想就擋在呂頌身前。韓信被她一擋,劍勢強行扭轉刺到旁邊立柱上。
“你不能殺他,他是漢王親眷。”葉安安瞪著韓信。那人雙眼通紅,不解失落的眼神看起來分外傷人。葉安安提醒自己,不能退步,我是為了他好。
“葉姑娘,你果然舍不得我。”緩過氣來的呂頌火上澆油。
“閉嘴,不然我會親手割下你的舌頭!”葉安安回頭咆哮,把呂頌震的愣住了。
葉安安轉身兩手抓住韓信把他往門外拽,低聲說:“我沒事,你贏得今天的地位不容易,我不能看著你把它毀掉。”
韓信腳下似乎有千斤重,然而葉安安的執拗更是超過他的想象。
這時候,那罪魁禍首又開口了。“韓信,我們來個比試怎麼樣?以武力定高下。”見兩人都不為所動,還在往外走,呂頌加碼:“你這胯下匹夫不是怕了吧。”韓信沒有回頭,呂頌輕笑一聲說,“不知道等明日全營上下都知道葉安安是個女人,而且還勾引我,會發生什麼。”
韓信停住腳步,他猛地轉身,差點將抓著他的葉安安帶倒。韓信火一般燃燒的眼睛死盯著呂頌,“好,我答應你。”
葉安安隻覺得心“咚”地一聲沉到穀底。
得到韓信的承諾後,呂頌走了。葉安安不禁有點佩服他,被像煞神一樣的韓信盯著還如此高興,這內心挺強大的,至少比自己強。看著陰沉著臉一語不發的韓信,葉安安自我鼓勵半天,終於開口道:“你不應該答應他。”
“你不應該攔我。”韓信聲音平靜,語氣像刀。
“不攔?要是讓你一劍捅死他,你和呂雉的就會結仇。知不知道你最後會被呂雉……”葉安安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驚得刹住了話頭。
“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都快因為我而殺人了!那你為什麼要管我?”
“為什麼?”韓信上前一步,單手捏住葉安安的胳膊,用勁極大。他眼神裏的憤怒比剛才還要強烈,葉安安甚至不懷疑他會一劍捅過來。“是啊,我為什麼要隨著你高興,伴著你難過,看不到你就想你,看得到你就移不開眼睛。我為什麼要這樣,我為什麼這樣喜歡你?”韓信的瞳孔驟然變得黝黑,那不見底的痛苦中,葉安安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她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看著木呆呆的葉安安,韓信頹然地放開手,轉身離開了。
站在一室狼藉之中,葉安安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韓信,剛才,是在向我表白麼?
這一夜不知能有幾人安睡。
隨著簾門被風吹起,外麵光線如撲簌的翅膀閃進屋裏。葉安安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半趴在桌上。她不明白韓信為什麼向自己表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又到了什麼程度,胡思亂想中她睡著了。睡夢中出現了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背影,她想去追,但是越追那個背影就越遠,到最後她也沒弄明白那是誰。
睡覺前想太多難免頭疼,葉安安揉著腦袋不知道該做什麼。這時,門外親兵突然闖了進來,他神色慌張,聲音急促:“不好了,葉侍詔,韓將軍和呂公子在校場打起來了。”
比武!那該死的比武!昨晚的一些片段猛然回到腦海中,葉安安顧不得炸裂般的頭痛,拔腿向校場奔去。
還沒趕到,葉安安便聽見山呼海嘯般的喊聲傳來,顯然戰況非常激烈。士兵們難得見高手過招,都十分興奮。葉安安一路跑一路想,感覺心髒快要不勝負荷了。
她從人群中往前擠,士兵見到是她都讓出一點位置。終於擠到前排,校場中的兩人已經打得難分難解。真是沒想到呂頌這個花花公子功夫倒是不賴。好家世、好皮囊、好身手,難怪他如此囂張膽大妄為。
這時突然有個人擠到葉安安身邊,“葉侍詔,你快想想辦法,不能再打下去了。”是韓榮,看來這偌大的兵營真正關心韓信的隻有他們兩人。“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看著急的快哭出來的韓榮,葉安安出聲安慰,但是這會兒她哪有什麼辦法。
她想直接跳出來阻止,可是想起昨晚韓信痛苦的樣子,葉安安覺得即使在為他好的前提下阻止比武,對他也是一種傷害。況且韓信還對她說了那番話……想來想去葉安安心亂如麻,而場上的形勢這時發生了變化。
比起行伍出身的韓信,呂頌武力不弱,但是經驗畢竟少些,漸漸落了下風。隻見他使出全力一劍,刺向對方左邊胸膛,韓信側身半蹲躲過,攻往呂頌下盤。就在霎那間,葉安安覺得呂頌手上有刀光一閃,長劍被扔掉,他的手從側麵沿著韓信腹部劃過,有紅色的東西飛濺出來。眾人驚呼,還沒等反應過來,受傷的韓信劍鋒一轉,從下麵向上刺進了呂頌的腹部,鮮血噴濺。這次沒有人再發出一丁點聲音,韓信和呂頌像慢鏡頭一般各自重重地摔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終於有人清醒過來,率先向場中奔去,其他人也都紛紛行動,陳都尉和薛中尉大呼小叫地奔向呂頌。葉安安第一個跑出來奔到韓信身邊。他麵色蒼白,左下腹部被剌了一個大口子,嚇人地冒著血。急速的奔跑讓葉安安想嘔吐,看著受傷的韓信她隻覺得一陣陣眩暈。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
韓信睜著眼,看到快哭出來的葉安安,竟然裂開嘴笑了。嘴角帶著笑意他暈了過去。韓榮也趕了過來,還有幾個親兵,葉安安吩咐他趕快拿擔架來。
“擔架?”韓榮不解。
葉安安一陣頭疼,“快找塊結實的布,抬著韓將軍,他的傷口不能再動了。”吩咐完她轉頭去看旁邊的呂頌,他也暈了外麵圍著一圈圈的人。她走過去抓住那個姓陳的都尉,“趕快找醫士來,呂頌要是出事你我都逃不了幹係!”陳都尉似乎被葉安安這番話嚇住了,又或者懾於她監軍的身份,於是趕緊吩咐手下辦事。
這會,韓榮也已經找來了一塊麻布。在葉安安指揮下,他們將韓信挪到布上,抬起四角托著身體,往中軍大帳快步走去。
葉安安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血,韓信的半邊衣服都已經通紅。她又驚又痛,突然抬起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站在旁邊的韓榮嚇呆了,葉安安說:“我是讓自己冷靜。去找醫士,燒一盆熱水一定要幹淨,點上油燈,還有找一把刀,還有幹淨的棉布!”
韓榮跑去張羅了。葉安安深吸一口氣,恨自己沒有學過醫,隻懂得最基礎的消毒和隔離的原理。她想在醫士來之前,做好準備。
精神高度緊張之下,濃重的血腥味似乎聞不到了。她來到床前,就著韓信衣服上的口子,將整片布料撕了下來,並小心不碰到傷處。傷口完全暴露出來,很長,皮肉翻滾著,一片模糊。
好在除了皮肉沒有看到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