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拾陸 絕路再揮刀明月複相照

一柄長劍刺進了葉安安他們的馬車。好在沒有人坐在後麵,不然早就被利刃貫身了。

劉邦大喝一聲“停車!”第一個衝到門口,掀開簾子往下跳。葉安安此刻也顧不得多想,沒等車停穩,拉起小美緊接著跳下馬車。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不管往哪邊跑,別和劉邦一起,刺客的目標是他。

沒料到,陳平也和她想的一樣,緊跟著她倆的方向跑了過來。追上來的刺客有兩名。一人去追劉邦和蕭何,一人竟然直奔他們三人而來。眼看就要被追上,陳平看著前麵一步之外,是被葉安安拽著跑得踉踉蹌蹌的小美。他伸出手抓住小美的胳膊猛地一扯,順勢將她甩向自己身後的刺客。

正跑在前麵葉安安突然覺得被一股力量向後拽,拉著小美的手一下子空了。她心裏一驚,隨著身子的轉向,看到陳平竟然拿小美當墊背的!

眼看小美就要撞上刺客的劍尖,葉安安不知哪來的力氣,原地跳起猛地撲向小美,抱著她滾到了一邊。沒想到,刺客竟然不追陳平,向著她倆衝了過來。“難道他們收到的命令是格殺勿論?”葉安安腦海中隻來得及閃過這一個念頭,刺客殺到。她把小美推了出去,自己滾到另一邊。

“生逢亂世,你不殺人就會被殺。”韓信的聲音不期然地在腦海中響起。葉安安還沒想好,身體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的手迅速地摸到腿部熟悉的位置,利落地拔出了那柄短刀。

一寸短一寸險。那人一劍直衝麵門刺來,葉安安偏頭堪堪躲過,同時握刀將劍身隔開。

葉安安用短刀對刺客的長劍,不占優勢。然而黃石公留給她秘籍不是尋常功夫,加上當初韓信逼她練習,要不然眼下的對手完全無法應付。

其實葉安安完全可以施展禦風之術逃掉,但是她不能扔下小美不管。隻好全神貫注和刺客過招。

體力不占優勢,葉安安要盡快結束纏鬥,心裏暗暗盤算。她慢慢退步,似乎踩到了什麼,一個踉蹌人就向後仰去。刺客抓住機會縱劍追上,本應該要摔倒的葉安安突然矮身半蹲,借著刺客追擊的空檔,毫不猶豫地將刀刺入那人腹中。

一種熟悉的溫熱感覺在臉上蔓延,葉安安極力不去想那是什麼。她拔出短刀,刺客在踉蹌了幾步之後,摔倒在地上。葉安安僵硬地待了一會,看向刺客的眼睛,那裏麵彌漫著無邊的痛苦和絕望。葉安安輕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迅速起身越過他向遠處小美走去。她在心裏囑咐自己,永不回頭。

小美已經被嚇壞了,本來在大聲哭泣,待看到身上染血的葉安安驚得駭住了,任由她拉著自己向前走。葉安安向著馬車的方位行進。待走近了,發現和她們逃跑反方向的遠處,劉邦、蕭何二人正在與刺客決鬥。

劉邦也是行伍出身,身手果然如他所講還不賴。蕭何武功不高,但是護主心切,逼得刺客接近不了劉邦,自己卻渾身是傷。葉安安觀察了一會,發現雙方一時難以分出勝負。她心中估算了一下,然後囑咐小美藏在馬車後麵,自己發力向劉邦方向奔去。

眼看就要到了,她大喝一聲,“看刀!”刺客本就左右不支,聽到這一聲爆喝轉過身來,但是他沒有葉安安快,被一刀刺中了手臂。這時原本已經倒在一邊的蕭何撲上來抱住了他的雙腳,劉邦一劍追來,當胸穿過。

解決掉刺客,劉邦看著渾身染血的葉安安,眼神驟亮。那是一種欣賞,卻讓人很不舒服。葉安安忽略那個眼神,將刀收起來,問:“沛公,蕭督事,你們怎麼樣?”

“主公,有沒有受傷?屬下保護不力。”蕭何在葉安安幫助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說一邊咳嗽。

劉邦趕上來撫著蕭何的後背,“唉,如果因為我讓你們受傷,我如何能心安。”語氣無不懇切,說到最後都有些哽咽。葉安安看著他那同樣沉痛的表情,心中冷哼。

“沛公,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蕭何這時還不忘建言。

“好,快走。”劉邦立刻收起“影帝範”,趕緊奔向馬車。來到馬車跟前他像是想起來什麼,問道:“陳平呢?”

葉安安隻覺氣不打一處來,“他自己跑……”還沒說完,陳平突然從馬車另一邊轉出來,“噗通”撲倒在劉邦腳邊,“主公,主公,屬下無能,屬下無能!”

劉邦被撲得愣了一下,趕緊扶他起來,“何出此言,你…你受傷了?”

隻見陳平的左臂衣袖被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屬下無礙,被刺客刺中,不過我已經…”說到這他突然頓住,看了一眼正對他怒目而視的葉安安,心知這謊言不能編太大,立刻轉了話鋒:“屬下不能保主公周全,甘願受罰!”

“你們都是有功之人,我怎麼舍得罰?”劉邦趕緊說。

陳平請罰,劉邦一個勁安撫,葉安安看著他倆做戲隻覺得有些惡心。她心想,陳平手臂上的傷八成是“苦肉計”,此人對自己都下得去手,真狠。這時,小美走了過來,輕輕地拽了一下葉安安的衣袖,“姐姐,子房哥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葉安安這才想起張良和韓信。之前的擔憂席卷而來,葉安安朝著鎮子的方向焦急張望。

終於,兩個人影出現了,腳步有些遲緩。葉安安的心猛跳,顧不得那麼多拔腿向他們跑去。隻聽見身後“子房哥哥”的喊聲緊追著自己。

張良和韓信看到葉安安跑來,瞬間露出了笑容(喜悅還想再增強,我詞窮了),他們幾乎同時伸出了手。韓信站的比張良靠後,他看到張良的動作,手臂滯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地放下了。

葉安安跑近了,張良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臂,激動地說:“你沒事吧!”

葉安安笑了笑,張良猛地將她抱進懷中。

越過張良的肩膀,葉安安看到了韓信。他站在那裏,臉上有幾點血漬,衣服被劃破了很多處,但是好像隻是皮肉傷。他有些疲憊,卻麵帶微笑地看著她,那笑容是從心底發出來的。然後,他垂下眼睛,從他們身邊走過。

葉安安忍不住掙紮了一下,這時正好小美也趕到了,張良鬆開了懷抱。“子房哥哥,嗚嗚嗚,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你看,我沒事,小美也很好。放心了吧。”葉安安說。

她很平靜,平靜地讓張良不安。雖然滿臉血汙,但是葉安安看起來卻比之前輕鬆,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別管那麼多,張良想,隻要她平安就好。

韓信和張良相繼來到馬車跟前,劉邦免不了拉著他們再上演一場君親臣忠的戲碼。隻是韓信不怎麼配合,張良嚴格來說不算他的臣屬,結果草草收場。

受盡驚嚇的馬,拉著一車劫後餘生的人,緩緩回營。

有些事變了,有些人也變了。

興高采烈的去,渾身是血的回。軍營上下一片慌亂,有的幕僚當場哭了起來。劉邦直皺眉:“太不吉利了,哭什麼哭!”事情牽扯重大,又沒有刺客活口,蕭何隻得亂說是“遇上了盜匪”安撫眾人。

待休整安頓之後,便是論功行賞。韓信和張良力拚四個敵人,給眾人逃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葉安安手刃刺客,蕭何陳平護主有功,連小美都得到了很多的賞賜,好好地安撫一番。葉安安有些為韓信鳴不平,他的指揮籌劃至關重要。但是劉邦不提,韓信不在乎,葉安安心想也許時機未到。好在經此一難,蕭何對韓信越發親近欣賞。

這天晚上,韓信回營帳的時候,意外地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安安。

“等我?”

“是啊,”葉安安一揚手中的兩個酒壺,“陪我喝一杯?”

韓信笑笑,接過酒壺,帶著她往營地後山方向走去。他們出了後門,找到了一處山坡,席地而坐。晚風從身邊吹過,月亮安靜的掛在夜空中。

“咳咳,”葉安安喝了一口酒。其實這時候還沒有蒸餾酒,度數和黃酒差不多。葉安安第一次喝還是被嗆到了。

“不會喝還逞能。”

“電視裏都是這麼演的。喝酒聊心事。”

“電視?又是你家鄉的玩意?”韓信問的有些漫不經心。

葉安安沒有答話,過了一會,她說:“能告訴我,那天晚上,之前發生了什麼?”

韓信轉過頭,月亮的光芒映在葉安安的眼中,閃亮而堅定。韓信不去看她,喝了一口酒說:“我先聽到響聲醒過來,殺掉了第一個進洞的人。但是看他們不像山匪,所以佯裝被擒,套出幕後主使。沒想到他們竟然打你的主意。”說到這裏,韓信頓了一下,“就算你不動手,他們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那個山洞。”

說完,韓信仰頭灌酒。

葉安安看著天空中銀盤般的月亮,和那個晚上何其相像。“我今天在被刺客追殺的時候,想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