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姐,你真勇敢!”小美讚歎道。
張良看著葉安安,眼睛裏帶著點疑惑。似乎因為小美在場,他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微笑著道:“想通了就好,這劫匪半夜出動,看來就是衝著要你們命去的,殺了他們無可厚非,不要想太多了。”
葉安安點點頭,三個人又聊了點別的話題,張良便叮囑安安好好休息,帶著小美離開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後麵,葉安安轉過眼睛望著不遠處油燈上微弱的火苗,強作歡顏的小臉又恢複了蒼白的樣子,眼睛裏閃爍著受驚了的小兔子一般恐懼的光。
“這劫匪半夜出動,看來就是衝著要你們命去的……”想起張良的話,葉安安越發覺得不寒而栗。她又想起那個血色的深夜,緊緊地抓著被子的角,驚恐地望著油燈映照下的營帳四壁。
終於盼到營帳裏漸漸亮了,葉安安跳下榻,翻出小銅鏡,又找出來胭脂盒,細細地妝扮起來。她知道化濃妝隻會讓人懷疑,所以隻是畫了個淡妝,卻撲了很多讓膚色顯的紅撲撲的粉。對著鏡子左右照了很多下,確認看上去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了,才放心地收拾好桌子,吹熄了油燈,又細致地從裝備袋子裏拿出個油壺把油燈添滿,才不疾不徐地走出了營帳。
清晨的大營一片濃濃大霧,葉安安始料不及,站在營帳門口逡巡不前。四周一片白茫茫,隻有東方因為朝霞的關係把霧氣都映出了紅光。葉安安聽到不遠處有士兵的操練聲,正在考慮是不是往那個方向走,一個高大頎長的熟悉身影由遠而近地走來。
“起這麼早?”葉安安有些意外。
韓信冷哼一聲,走得近了,細細地看了眼葉安安的臉,又哼了一聲,“看來某人還是沒睡好。”
葉安安一陣心虛,又有點生氣。我一個現代人和你們這些古人,對人命價值的判斷真是差距太大了。
“你沒告訴他?”看葉安安沒反應,韓信繼續發威。
“呃,談過了,挺好。”葉安安索性不去看他。
“不管什麼事,你都不要逃避。”韓信半天沒言語,突然冒出一句話。葉安安看向韓信,知道他不僅僅是在說殺人的事情。她心裏有句話沒說出口:有些事,我不逃避也解決不了。
多年後,葉安安想起這個大霧彌漫的早晨,覺得命運就像她周圍的濃霧,穿越時空而來也僅僅是手中多了一盞燈籠,還是照不透前路。
大軍駐紮在函穀關,一過就是一個多月。
平常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劉邦自鴻門宴後,過著韜光養晦的生活。隻是偶爾傳來項羽在鹹陽大肆擄掠的消息,讓他有點肉痛,後悔當初沒夾帶些財寶出來。
葉安安肉痛的是,項羽終於還是一把火燒了阿房宮。曆史無法扭轉,她個人的生活也平淡無波。和張良的關係無退無進,柔情蜜意有時,但更多的時候是無奈。小美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有的事就算她不想,終究會發生。
有一次,葉安安終於忍不住對張良爆發,她問:“你不覺得,這段感情裏,有三個人太過擁擠了麼?”
張良看著她,緩緩地說:“我心裏隻有你一個。”
她知道,她何嚐不知道。但是,命運不由人。葉安安不想看著兩個人難過。她轉身離開,到軍糧大倉找韓信的茬。和他唇槍舌劍了一番,心裏的鬱悶才排解。
正月裏,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在張良的運作之下,劉邦通過項伯的關係成功說服項羽,獲封漢王,封地為巴、蜀、漢中,都南鄭。封賞已定,然而王令卻遲遲不見下達。大軍整裝已畢不敢擅自行動,日子一久,煩躁的情緒開始滋生。
葉安安這時才知道,秦朝的春節在十月。彼時戰事正酣,無奈錯過了。然而自夏朝起正月初一過春節的習俗在一些地區還有所保留,民間正月時節常有各種的慶祝活動。此時戰亂初定,人們更需要一些機會製造歡樂。不久,鎮子上的熱鬧景象傳到軍營裏來,劉邦有點坐不住了。
這一日,葉安安剛吃完早飯就有兵士通報,沛公召見,讓她即刻去轅門處。葉安安很奇怪,這劉邦葫蘆裏買的什麼藥,但趕快收拾妥當。臨出門前,她突然想起很久沒帶的那把短刀,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枕頭下抽出來放到靴子裏。
趕到轅門處,發現不止她,張良、蕭何、陳平還有小美,都聚集在這,眾人皆不知發生了什麼。不一會兩輛馬車駛過來,葉安安定睛一看,其中一輛車上的車夫不正是韓信麼?馬車停住,韓信身後的車簾被掀起,劉邦樂嗬嗬地鑽了出來。他跳下車了,阻止了眾人行禮,興高采烈地說,“這幾日鎮子上熱鬧非凡,我聽說了心裏癢得很。這軍營上下,就你們幾個有意思的人,今天大家一起去見識見識。”
蕭何這時上前到:“沛公,王令不日而下,我們還是原地……”
劉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剛說完你有意思,就來聒噪我。你要是不想去就留下。”說罷,自己轉身上了馬車。陳平越過眾人,緊跟著鑽了進去。蕭何苦笑了一下隻得跟上。張良安排好葉安安和小美坐上另一輛馬車,最後上了劉邦那輛。眾人坐定,韓信馬鞭一揮,兩輛車吱吱呀呀向鎮上出發。
鴻門宴後,劉邦受到了驚嚇跑得太急,所以他們的駐地離鎮上頗有一段距離。小美不愧是“好奇寶寶”,一路上就沒放下過車窗簾子,不斷地東張西望。葉安安被她感染,也興致勃勃地向窗外看去。
他們正經過一個山穀,兩側山壁不高,卻頗為陡峭。葉安安突然想起那晚的山穀,心中一凜。似乎是感覺到什麼,她抬頭往前麵山壁上看。隻見一個人站在山上,他的手扶在一個凸起的岩石上。陡然間,那人手臂一抬,那塊岩石竟然順著山坡直直滾落,直衝他們的馬車而來!
葉安安大驚。不管這巨石的目標是哪輛車,當下最重要的是逃命。她抓起身旁的小美,一手撩起車簾,衝車夫喊了一聲,“快跳車!”然後抓住小美的腰部,用盡全身的力氣,腳蹬車架,勉強施展禦風術。
就在葉安安抱著小美倉皇飛下馬車,跌在對麵山壁之下的同時,巨石砸中了她們的車,還有沒來得及跳出來的車夫。劉邦的馬車似乎在一瞬間加快了速度,堪堪躲過。
巨石借著慣性向她們滾來,葉安安又匆忙抓起小美,踉蹌躲過。這時,劉邦他們已經下馬車趕過來。
“你沒事吧!”幾乎同時,張良和韓信伸手去扶葉安安,他們又都尷尬的停住了。葉安安誰也沒理,自顧自地爬起來,同時拉起了身邊的小美,“沒摔著你吧?”
小美徹底被嚇壞了,一臉塵土還蹭破了皮,一邊哭一邊說:“安安姐,嗚嗚,嚇死我了。”
“沒事,不是有我罩著你麼。”
“罩著?”
“就是保護你。”
小美這時看到了張良,她走過去緊抓住他的手臂,半靠在他肩頭上,嗚嗚地哭。張良向葉安安看過來,她隻好擠出個笑容,說:“安慰安慰她。”便扭過頭去。
“葉姑娘,你好身手!令我大開眼界!”劉邦走了過來。
葉安安趕忙回道:“沛公過獎了,我這還驚魂未定呢。”心想,大哥,這八成是衝你來的,我可是炮灰。
看來不止葉安安一個人這樣想,蕭何急切的上前一步,“主公,此事絕對有蹊蹺,不像是意外。未免生變,還是快快離開此地吧。”
“是啊主公,我們趕快調轉馬頭回營地。”陳平順著蕭何的話說。
“不可!”還沒等劉邦作回應,一個聲音響起。大家回頭一看,是韓信。
隻見他上前一步,堅決地說,“這確實不是意外,但如果我們此時回營地,更加中了陷阱。”
“此話怎講?”蕭何道。
“他們既然能夠準確地知道馬車從此路經過,那也就能夠算出我們回營求救。想必路上早已經設下了埋伏。”
“這也隻是你的推測。”陳平不服。
“我看到山坡上有人,將石頭推下來。”葉安安插話。
“沛公,王令遲遲不出,我們隻得按兵不動。但是一出軍營就發生意外,不可不深慮。”張良這時也來獻言。小美的心情已經大為平靜。
劉邦沉吟不語,蕭何又問韓信:“韓都尉剛才突然加快馬車,想必也看到了什麼。”
“我隻看見落石。”他看了蕭何一眼,又說:“如果我們繼續前行,伏擊的人一時還追不到。隻要挺到傍晚,軍營守將必定會派兵前來搜尋接應,到時候就安全了。”
蕭何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轉向劉邦請示:“主公?”
劉邦下定了決心,“好,就這麼辦。咱們還有一輛馬車,上去擠一擠,快走。”
於是一行人重新又上馬車。葉安安和小美並排坐在最裏麵,其他人對麵而坐。韓信照舊駕車,匆匆向山穀外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