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安徹底醒了,她猛地坐起身,微弱的火光照出洞裏五個蒙麵人。韓信?韓信!他在離自己不遠處,被捆住了,痛心和憤怒交織的目光投向自己。葉安安被一耳光打得頭昏,洞外傳來絲絲血腥氣更讓她想嘔吐。
“別怕,我們被一群小人偷襲了。”韓信突然說。聽著他沉著的語氣,葉安安狂跳的心開始平靜。
“小人?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必要裝得這麼高傲麼?”領頭人每句話都透著憤怒。
“哦,看來你很熟悉我?”韓信好奇地問。葉安安的腦子終於恢複點思考能力了,她忍不住說,“你這種語氣最招人煩啊。”
“哈哈哈,”領頭人大笑,“看到沒有,不光是我這麼覺得。”
“她可以,但是你不配。”韓信冷冰冰的說。
“是麼?”領頭人玩味地掃了二人一眼,“看來我大哥說的沒錯,你對這女人的確不同一般。”
他的手下聽到“女人”兩個字,忍不住有些竊竊私語。領頭人這時又說,“急什麼,等把這個討人厭的解決了,這女人隨便你們。”猥瑣的笑聲響起。
還沒待葉安安反應,一個無比陰冷的聲音說道,“誰敢動她,就會和剛才那人一樣。”
那幅震撼的畫麵滑過每個人的腦海,一時間蒙麵人都安靜了下來。領頭人憤怒地走到韓信身邊,一腳踹在他身上,惡狠狠地說,“少嚇唬人,就憑你現在的樣子還能做什麼?你從來都是個礙事的家夥!”
“從來?是麼?是陳都尉告訴你的?”
“你,你怎麼知道……”領頭人顯然非常驚訝,“你果然還是有點能耐,難怪大哥專門安排我來殺掉你。”
葉安安有些錯愕,“你是什麼人?”
“陳順,陳平的弟弟,在他麾下做兵士長。”韓信替他答道。
“也好,讓你們倆做個明白鬼。”陳順扯下臉上的蒙布,露出不亞於他哥哥的英俊臉龐,然而此時卻被邪惡的表情占據。
他從腰間抽出刀,邁步向韓信走去。
“你站住!”葉安安滿心焦急,大喝一聲,喊得陳順轉過身看著她,“不瞞你說,這次,這次設計坑你大哥的是我,礙事的也是我,你有什麼衝我來!”
“你給我閉嘴!”韓信第一次對葉安安咆哮,掙紮著就要站起來。
陳順看了韓信一眼,轉過頭來對葉安安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哼,你以為我會放過你麼?放心,我會讓你們在黃泉路上做伴的,不過看你這麼著急,那就先送你上路!”
葉安安看著陳順手持利刃一步步逼近。她沒有被捆住,但是全身駭得一點也動不得。無數想法在她腦子裏飛轉,我這是要玩完了麼?會不會在這個世界結束又回到我自己的時空?子房,失去我你會怎樣?韓信,對不起……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葉安安沒有看到,韓信猛然從地上暴起,從一個蒙麵人手中奪回自己的寶劍,直向陳順後心刺來。所有的動作似乎都在一瞬間完成。
聽到同伴驚呼聲的同時,陳順已經感覺到自後背而來的殺氣。猛然回頭,寶劍已經殺到,他堪堪避過,仍不免被刺中了手臂。
“給我上!”陳順一聲大喊,其他蒙麵人才反應過來,上前將韓信圍住。他捂住手臂靠牆退到一邊。
預想中的致命一刀遲遲未來,葉安安疑惑地睜開雙眼。韓信已經和其他人纏鬥在一起,小小的山洞刀光劍影,血氣森森。
她看見韓信好像在衝她大喊,但是為什麼聽不見聲音?她猛地一搖頭,所有的聲響刹那間如潮水一般灌進耳朵。
刀劍相戧的聲音,利刃刺肉的聲音,最清楚的還是韓信的喊聲:“短刀,在你的包袱裏!”
葉安安接到指令,迅速而機械地去翻包袱。也許是剛才極度的緊張和僵硬,她渾身酸痛,手哆哆嗦嗦不聽指揮,好不容易把那柄短刀翻了出來。她一把扒出刀鞘,雙手握住抵在身前。
靠在洞壁上的陳順看著洞裏的熬鬥。韓信雖然勇猛,但是地方太小無法脫身。他一聲冷笑,轉頭看著躲在山洞深處的葉安安。
受了傷的陳順,此時已如見血的猛獸。血色的火光映著他赤紅的雙眸,那是地獄裏才應該有的顏色。他再一次向葉安安走來。
經曆了剛才的生死瞬間,葉安安冷靜了不少。她看著逼近的陳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顫:“你別過來。”
陳順沒有再廢話,右手揚起刀就要砍。葉安安一咬牙,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握刀向前刺去。
沒有疼痛,卻有濕熱的感覺,在臉上,在手上。葉安安看著自己血紅的雙手,然後是刀把,然後就是陳順的胸膛。她不可思議地再往上看,一張表情定格的英俊的臉,和一雙因驚恐而睜大的雙眼。
“鐺”兵器落地的聲音。陳順手中的刀掉落,身子矮了下來,拖得葉安安跪坐在地上。
周遭的一切再一次失去聲音。
韓信終於解決了四個蒙麵人,空氣裏的血腥味已經讓人無法忍受。他跨過地上的屍體,幾步來到山洞深處。葉安安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跪坐著雙手握刀。陳順應該已經死了,身子軟軟的,隻靠著葉安安的支撐才沒有倒下。
最可怕的不是滿臉的血跡,而是葉安安眼睛裏如死人般的空洞。韓信心中大駭,雙手使勁把短刀從葉安安手中摳出來,握住她的肩膀大聲喊她的名字。葉安安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韓信動作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葉安安終於動了動,她將眼神落在韓信身上,嘴裏不停地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不是你!”韓信緊握著她的肩膀,“我看到陳順向你衝過去,情急之下,用石頭砸中他的後背,這樣他才撞上你的刀。”
“我殺了人…”
“不殺他,你現在已經死了!”
葉安安猛地抬頭,用仇恨的眼光瞪著韓信,好像他說了什麼惡毒的話。
韓信不去看她,拽著她起來,一路拖到洞口,扔在外麵草地上。自己又走回洞裏。
夜風微涼。離開了血氣衝天的山洞,葉安安似乎冷靜了不少。她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麵是別人的鮮血,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
她不敢再去想。
過了一會,韓信從山洞裏走出來,似乎是收拾了兩人的包袱。
他看向呆坐的葉安安,眼神驟然幽暗,然後掏出了一件東西。
葉安安坐著,突然一樣事物出現在眼前,是那把短刀。她感到一陣猛烈的眩暈,發瘋似地推開那把刀,踉蹌著爬起來向前跑去。可是沒跑幾步,又摔到地上。她雙手強撐著支起身體,不可抑製地開始嘔吐。
站在不遠處的韓信,心痛地閉上雙眼。有些事情發生了,如果自己無法麵對,誰都幫不了。韓信心裏念著,安安,不是我狠心,別怪我。
過了好一陣,葉安安終於止住了嘔吐。她整個人似乎軟綿綿的,隻有僵硬的雙肩,突兀地支撐在地上,更顯瘦弱。
韓信按耐住心中如刀割般的疼痛,走上前去。他小心翼翼地扶住葉安安的肩膀,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安安?”
“嗯。”
終於收到微弱的回音,韓信心中鬆了一口氣。他不容分說打橫抱起葉安安,大步向前走。
窩在韓信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葉安安感到了一絲平靜,慢慢地睡著了。
再醒來,葉安安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她猛地坐起,左右尋找。還好,韓信在身前不遠處坐著,一條小河從前麵流過。
葉安安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臉和手都很幹淨,不仔細聞是聞不到血……
噩夢般的一些畫麵滑過腦海,葉安安一個激靈強迫自己不去想,她爬起來,徑直越過韓信走到河邊。
看著貌似平靜,然而在不停地洗手洗臉的葉安安,韓信心頭一緊。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遞上了一片方巾。
“擦擦吧。”
“我有,我有。”葉安安有些被識破的慌亂,伸手向懷裏摸去。
“別找了,就是這個。”
葉安安抬頭一看,正是張良給她的那方素色手帕。她接了過來,緊緊地攥在手心,捂在胸口。
過了好一會,韓信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
“好。”葉安安站了起來,跟在韓信身後。的盧看來已經在草地上徘徊了好一陣,看到他倆過來,高興地來回踏著前蹄。
看著興奮的阿盧,葉安安有種恍若昨世的感覺,多麼希望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改變。
重新踏上路途,還是一騎兩人,除了那壓迫般的沉默。
葉安安剛想要說點什麼,韓信突然開口了,“我們去找劉邦,現時他那裏是最安全的。”
“好。”沒有更好的計劃,葉安安點頭稱是。
耽擱了一夜,然而此去劉邦駐軍的霸上不過二十餘裏,二人速度不快也在正午前趕到駐地。
眼前的景象讓人大吃一驚。
劉邦十萬大軍一夜之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