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肆拾壹 執手留戀處 莫為情兩難

“嗯,”葉安安想了想,“就是去薛城找你的路上,被秦兵追殺,還丟了馬。”葉安安想起自己當時的狼狽樣子,忍不住想笑,“後來幸運地遇到了韓信,他替我報仇,一劍就把那個秦軍首領的人頭砍掉了,幫我把馬搶了回來。他的動作確實是兔起鶻落,不過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真的嚇傻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居然還害你遇到如此凶險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張良悔恨交加,把葉安安抱的更緊。

葉安安笑起來:“也不能都怪你,再說都過去很久了!後麵還發生了很多別的事情,以後有空了我慢慢講給你聽。”

“嗯,先把傷養好。不過,安安,答應我好嗎?”張良的臉色變得嚴肅,“以後,不管什麼情況下,一定不要替我擋刀。”

“為什麼?”葉安安看著張良,疑惑地問。

“我,不值得你這樣。”張良暗眸,“我保護不了你,還會害了你……”

“不,我覺得值得就是值得的!”葉安安不顧身上的傷,一把搶過碗,咕咚咕咚地喝水。她眼前一片朦朧,淚水混進了溫溫的涼快水裏,帶著一點鹹鹹的味道流進了她的口中。

把碗遞給張良,趁著後者扭過身去放碗,葉安安飛快地擦掉眼淚,故作輕鬆地說:“有空了去找韓信算賬!”

“怎麼?”張良有些奇怪地問。

“他跟我說練會了這個短刃的功夫,對付三五個人都沒有問題,怎麼我連兩把刀都沒能擋住?”

張良愣了下,緩緩道:“估計他隻算到當街鬥毆這類的,沒想到你被我害的上了戰場。”

葉安安看他神色滿是自責,不由得一陣心疼,連忙安慰道:“上戰場好,總比一直紙上談兵的強。”

張良微笑著搖搖頭:“安安,我和韓信的想法一樣,希望你永遠都不需要上戰場。以後,不管為誰,不管為什麼,你都不要再去戰場,好嗎?”

葉安安猶豫了下,沒有出聲。

張良把葉安安抱緊:“我真的好怕,我寧可你離開我,離的遠遠的,去過幸福安定的日子。也不想看到你在戰場上,在我的眼前,倒下去。”

葉安安偎依在張良懷裏,忽然很想一直這樣就到白頭。

“申徒大人!”外麵一聲輕輕的呼喚,葉安安身子一震,下意識地往張良那靠的更緊。

“等一下!”張良回了一聲,抱緊葉安安,“你躺下休息下,不要碰到傷口,我去去就回。”

葉安安不情願地點點頭,看著張良輕輕放下自己,又把簾子拉下來,幾步走了出去。營帳外傳來一陣嘰裏咕嚕的聲音,葉安安似乎聽到“沛公著急”、“進軍霸上”幾個詞,然後似乎張良說了什麼,聲音小了下去。

一會兒,張良匆匆走了進來,看到扯著簾子直勾勾等著自己的葉安安,微笑著走了過去,扶住葉安安的手坐到她旁邊。

“沛公找你嗎?”葉安安聲音有些啞,這個時候她真的很希望張良陪在自己身邊。

“嗯,藍田已經攻下了,沛公很高興,說要慶功。”張良隨意地說道。

葉安安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個時候劉邦哪有時間慶功,他肯定要乘勝再追擊,第一個打入鹹陽才能滿意。所以她看著張良撇嘴:“子房,你撒謊的水平可不怎麼高明啊。”

張良愣了一下,欣賞地看看葉安安:“難怪連沛公都幾次跟我說你是個奇女子,確實什麼都瞞不過你。”

葉安安心道,“我哪是什麼奇女子,不過是具有穿越的優勢罷了。”嘴上卻並不答話,笑吟吟地望著張良。

於是張良略顯尷尬:“沛公想要明天就率大軍西進,爭取盡快拿下鹹陽。”

“那他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張良猶豫了下,“今天白天他派人找我說過此事,我隻怕你傷口感染了再隨軍不安全,便說西進的策略是對的,但是我希望能比大軍晚幾天過去,沛公對此還有些想法。”

“你要留下陪我?”葉安安眼波流轉、滿含深情地望著張良。

張良低下頭把玩葉安安細細的手指:“你是為我受傷,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照顧你。”

“那如果我不是為了你受的傷呢?”葉安安故意追問。

張良無奈地捏了一下葉安安的手指:“你說呢?”

二人對視而笑,葉安安卻感到張良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矛盾和憂慮。

“張米和小美呢?”

張良不好意思地笑笑:“前麵我看你傷的厲害,衝張米發了一通火,他賭氣跑掉了。小美大概也被我嚇壞了,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不能怪張米,他也才是個孩子,這事兒是我拿的主意。”葉安安忙道,想坐起來跟張良再解釋一下。

張良按住葉安安的身子:“別亂動,你就不用往自己身上攬了,張米把前前後後都跟我說了。我也知道主要責任在小美,可是我答應過韓王好好待她,隻好把火發在張米身上……”

“可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不但對張米不公平,對小美來說也是很不負責的。小美本性又不壞,你不批評她,她會更難過。”葉安安苦口婆心。

張良微哂:“你跟小美說我喜歡成熟懂事的女子?”

葉安安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灼熱:“啊?有嗎?”

“當然有,不過你自己做的就不好,如果你懂事,就應該乖乖躺好了休息。”張良笑著站起身來,“放心,我都會處理好的,你好好睡吧,軍醫來換藥的時候我再叫醒你。”

“嗯。”葉安安羞澀的對張良笑笑,闔上眼睛,背後的傷依然如火燒針紮一般地疼著,葉安安難以入睡,卻隱忍著不做聲,她知道張良就坐在不遠處,她喜歡這種有愛人守護在身旁的安定和寧靜。想想剛才的對話似乎是二人幾個月來最悠閑的一次交談,她甚至感到很滿足,記得自己那時代曾經有一首很流行的歌,第一句的歌詞是“也許放棄,才能靠近你……”現在從她自己的經曆看來,是“也許受傷,才能靠近你”了。

“讓我再貪心一會兒吧……”她迷迷糊糊地跟自己說,不知何時再度疲憊地進入夢鄉。

“安安,安安,換藥了。”耳邊傳來張良輕柔的呼喚,葉安安悠悠醒轉,借著營帳裏油燈的光亮,她看到張良關切的臉,笑一笑,在張良的幫助下翻過身去。

還好背後的傷就在肩膀旁邊,葉安安勸告自己麵對軍醫不要覺得太尷尬,可是等了一會兒,卻隻有張良溫柔的手不時輕輕地觸到著她的傷口。

“誰給我換藥啊?”葉安安有些奇怪地問。

“我啊!”張良邊給她解開傷處的紗布觀察,邊慢慢回答。

“你不是說軍醫來換藥嗎?”

“軍醫把藥送過來,我才能給你換啊。”張良好笑地回答道,“現在你已經退燒了,不需要軍醫親自看了,我就讓他先回去了。你忘了我護理傷員也是很有經驗的嗎?”

葉安安想起自己在劉套鎮受傷後被張米纏成個粽子的樣子讓張良看到的場景,不禁有些氣結,原來前麵白做思想準備了。不過想想張良給自己換藥肯定比軍醫要溫柔的多,心中便升起一股柔情:“子房。”

“嗯?”張良小心翼翼地把新的藥敷在葉安安的傷口上,“你的傷口不怎麼發炎了,現在燒也退了,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康複了。”

“說話真專業!”葉安安忍不住讚歎。

“你說什麼?”張良輕輕地把葉安安的傷口重新包紮好,“不過這個傷口有半寸多長,還好是你右邊,對方又因為角度問題用力不深,要是在左邊,都可能傷到心髒了。”張良邊說邊後怕。

葉安安覺得背後刀口處傳來一陣麻麻癢癢的感覺,約莫著是新的藥開始發揮作用了。在張良幫助下翻過身來:“沒事,我命大。”

“你啊!”張良忍不住又戳戳她的鼻子。

“子房。”葉安安滿懷柔情。

“嗯?”

“子房。”

“怎麼了?傷口不舒服?”

“不是,子房,”葉安安似乎猶豫了下,“既然我的傷已經無礙了,明天,你便跟著沛公的大軍一起西進吧!”

張良猛地看向葉安安,眼睛裏滿是心疼和詫異:“什麼?不,安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沛公已經答應我可以晚幾天了,我不去並不影響總的戰略計劃。”

葉安安虛弱地搖搖頭:“沒事,等張米和小美回來,他倆照顧我就可以了,你不要誤了大事。”

“安安姐你醒啦?”簾子一拉,一臉驚喜的小美出現在營帳中。看著張良和葉安安兩手相執,四目相對,她的臉色一變,黯然垂首。身後的張米臉上依然滿是驚喜之色,卻又急忙提醒道:“公子,沛公來了。”

葉安安連忙鬆開了張良的手,張良把她扶起來坐好,起身去迎接已經跟著走了進來的劉邦:“沛公,您親自來了?”

劉邦笑嘻嘻的點點頭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二人:“葉姑娘醒了?我就說嘛,吉人自有天相,子房你不用擔心。”

張良忙道:“多謝沛公!安安她需要休息,不如我們到外麵……”

“葉姑娘啊,”劉邦一揮手,打斷張良的話,對著床上的葉安安道,“子房為了你,什麼事都撒手不管了,搞的我很被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