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叁拾玖 鹹陽已不遠 君心向何方

“啊,什麼大事?”葉安安有些緊張,忽然沒來由的開始擔心韓信。

張良看到她的表情,淡淡道:“項羽把宋義殺了。”

“哪個宋義?”葉安安一時想不起來這個有些熟的名字。

“就是負責率軍北渡黃河抗秦救趙的上將軍宋義。”

葉安安猛然醒悟,原來都到了這一步了。

此事葉安安大概還記得曆史書上的一些記載,這也可以說是項羽霸王之路的起點。此時章邯率領的秦軍主力已經北渡黃河,正在攻打起義抗秦的趙王歇和張耳,將他們圍困在巨鹿。此前楚懷王讓劉邦率兵一路西進攻打鹹陽,另一路兵則是由宋義為上將,項羽為副將,率兵救援趙王歇。宋義誌大才疏,缺乏率軍實戰的經驗,到了安陽就畏縮不前的屯兵四十餘天,直接把缺衣少糧的楚軍置於困境之中。項羽當機立斷,一劍殺了宋義,並立即揮師北上救趙,再後麵,便是破釜沉舟和巨鹿之戰的經典事跡了。

這個霸王,的確果斷。葉安安心中暗歎,前些日子還大帳議事舉杯共飲呢,現在看不慣了說殺便殺,宋義就這樣成了項羽政治道路的踏腳石。她回憶起當日自己險些被項羽砍了的情景,想想那人對宋義這種上司舉起劍來都毫不客氣,對自己和當時的韓信這種無名的小角色又怎會有一絲仁慈呢?也許因為首次見麵便是這麼個交集,葉安安對項羽一直沒有多少好感,即便是知道他老婆就是自己的幹姐姐虞姬了,也盡量選擇在不會遇到他的時候去見虞姬。不過想到後麵他的結局,又隻能感慨此人到底比不過劉邦更加無賴。

看到葉安安一臉深思的模樣,張良忍不住貪戀地凝視著,他好想用手輕輕去撫摸那因為思考而微微顫動的長長的睫毛。卻不得不控製住自己:“想什麼呢?”

“噢!”葉安安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笑笑,“沒什麼,那這事兒怎麼收場啊?”

“項羽做了上將軍。”張良似乎也失去了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怏怏地答道。

葉安安有些奇怪張良的表現,因為她不知道,即便她一個皺眉,張良都看在眼裏。而她想事情想了這麼久又這麼認真,張良還是忍不住懷疑,她是在擔心韓信……

可是,憑張良的性格,他知道自己無法給與葉安安應有的承諾,又怎麼會要求葉安安滿心滿眼的隻有他一個人呢?

在葉安安心裏,她自己認為對韓信的擔心不過是出於一個好朋友的角度,並沒有別的意思。而且由於她被小美搞的焦頭爛額,反而忽略了張良對那個小塑像韓信的不滿,並沒有就此向張良解釋什麼。於是,兩個人都感覺自己在隱忍,又都覺得對方似乎有話沒說,出於自以為是的善解人意沒有追問,反而造成了無話可說的場麵。

幾日後,劉邦率軍出南陽,抵達進入關中的咽喉要塞——嶢關。此地位置重要、易守難攻,而且秦軍有重兵把守。此時項羽巨鹿之戰大勝的消息已經傳來,聲威大震。劉邦壓力驟增,擔心項羽立馬揮師過來,搶在自己前麵進入關中,於是與張良諸人討論,想要親率所部兩萬餘人強攻嶢關。張良獻計讓劉邦收買了嶢關守將,又趁秦兵懈怠率軍大舉進攻。

葉安安得知這個消息是通過張米傳達的,對此她有些不理解張良的計策,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人家明明表示願意獻關投降了,還要去襲擊呢?”

張米說:“公子擔心投降隻是守將的意思,倘若到時候他的手下兵士們不從,後果將不堪設想。”

葉安安沉默,一方麵想兵不厭詐,一方麵覺得自己真是書呆子的迂腐加上婦人之仁。

張米見她不說話,又道:“雖然秦軍有所懈怠,但是畢竟有幾萬人的守備,為了以防萬一,公子讓我保護好你和公主。”

葉安安敲敲張米的頭:“我自保有餘,你主要負責保護小美吧!”

“我也不需要保護!你告訴子房,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今天的小美一身珊瑚綠色,看她紅撲撲的小臉就知道又是跑著過來的,隻見她依然帶著稚氣的小臉上寫著倔強,“我要去看他在戰場上的颯爽英姿!”

張米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裏,半晌才道:“姑奶奶,你這是要我的命啊!公子知道了還不殺了我?”

“米米哥不要怕,子房不會為難你的,有什麼意見讓他跟我說。”小美自從離開潁川沒遭受張良的猛烈批評,一下子信心極度爆棚,一直想去見識一下戰爭場麵的血腥,最好能有機會證明下自己的能力。

“公主啊,刀劍無眼,何況戰場上一團糟,誰也顧不了誰。”張米焦急地說,看看小美一臉不以為然,又哭喪著臉轉向葉安安:“葉姑娘,你幫我勸勸公主吧。”

葉安安也很無奈:“小美,我們就不要去了,戰場上真的很危險,韓王知道了會擔心你的。”

小美把嘴一撅:“我哥說我要敢私自離開潁川他就再也不理我了,他才不會管我的死活。”

“那怎麼會?”葉安安心裏一驚,看來韓王是真的不想讓小美曆險,可他當初怎麼不想個好辦法留住小美,這種激將法隻能讓這種性格的小姑娘越發叛逆。“你哥是疼你怕你危險嘛,現在你離開他他已經很不放心了,要是知道你還上了戰場,隻怕你哥會擔心死的。還有子房,”葉安安心口不一地說,“他最喜歡成熟懂事的姑娘了,你乖乖聽他的安排,他就更喜歡你了。”

小美撅著嘴不說話,似乎有些被說動了。

張米感激地看看葉安安,趁熱打鐵:“對,對,公子說了,公主現在長大了,一定會在安全的地方等我們勝利的消息的。”

葉安安忍住笑,對遲疑地看著自己的小美點點頭。

於是,終於看到小美不那麼甘心地點了下頭,張米那麼放心地長舒了口氣。葉安安心裏有那麼點鄙視自己,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隻見張米把三個人的東西打點好:“無論此戰結果如何,戰爭結束後都要離開這裏了,順利的話,明天就去蕢山和公子他們會合。”

“蕢山在哪裏?”小美眼睛睜的大大的。

“此地西南。”張米簡單的答道,“今天我們就不要到處亂走了,隨時準備拔營。”

此戰持續了將近一天,傍晚時分,消息傳來秦軍大敗,棄關退守藍田。劉邦的先頭部隊已先行前往蕢山,大部隊暫作休整,黎明時分趕到蕢山會合。三人聽了,都放心下來,看來一切都在張良的計算掌握之中。

張良已隨先頭部隊去了,雖然葉安安擔心他的身體,也隻能待到次日再見了。於是和小美、張米三人草草用了些食物,休息到了半夜,和大部隊一起集合,於黎明時分趕到了蕢山。

到那問下來,張良果然一晚上沒睡,還在和劉邦等人討論穿越蕢山後進軍藍田事宜。葉安安心下焦慮,一旁的小美也是心事重重,張米隻好不停地勸告二人不要擔心。

隨後,大軍乘勝追擊,直奔藍田,按照張良的安排,葉安安等人一直跟在隊伍的後麵。張米一路向葉安安和小美介紹自己聽來的嶢關戰中我軍如何英勇、秦軍如何潰敗,雖然加了很多他自己的想象,小美卻聽得兩眼放光,葉安安在旁邊微笑著也不戳破。

忽然聽到傳令兵傳來消息:前麵便是藍田,除留守部分在附近紮營外,全部隊做好攻敵準備。

於是張米便去找負責後勤的詢問怎麼安頓,小美大概覺得無聊,也跟著去了。

可等張米問清楚回來,二人才發現,小美不見了!

“她前麵跟著你過去,又去了哪裏?”葉安安焦慮地問。

“她說覺得無聊,要先回來找你,我就讓她自己回來了。我想這麼近,不會有什麼事的。”張米哭喪著臉。

“是啊,隻有幾十米距離。”葉安安邊說邊舉目四處逡巡。剛才正是亂糟糟的時候,現在主力部隊已經離去了,隻剩下幾百人了,小美穿著醒目,若是在還是很容易被發現的。現在二人找了幾遍沒找到,隻能說明……

“她不會是……”葉安安轉過頭看著張米,後者恍然大悟,“啊!氣死我了!這可怎麼辦?”

“追!”葉安安上馬飛奔而去,張米連忙去找後勤官說明下情況,囑咐他看到公主無論如何都給留下,便也上馬急急追了上去。

“小美去戰場,肯定是要找子房。”葉安安對張米道,“你可知道子房的大概位置?”

張米焦慮的搖搖頭:“這次排兵布陣怎麼安排的我都不知道。”

二人一路追趕,漸漸發現大部隊已經分兵幾處,葉安安蹙眉:“分頭找!”

“可是葉姑娘,我不能連你也保護不好啊!”張米不肯,急的淚花都在眼睛裏閃動了。

“沒事,我會禦風術,還有武器,”葉安安摸摸腰間短刃,“放心,找到小美直接回駐地。我往左你往右,自己要小心謹慎!”說完,策馬而去。

張米猶豫了一下,葉安安已經跑遠了,他咬咬嘴唇,向右調轉了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