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叁拾叁 妙計救囹圄 仗劍瀟灑去

正在牢房頭上把守的幾個獄卒立刻抽刀問道:“什麼人?”

外麵一聲響亮的回答:“老李,是我!”

幾個獄卒略帶詫異地道:“是王二,他怎麼又回來了?”

其中一個年紀略大的道:“小心謹慎。”

張良一個眼神,張米立刻倒在地上打著滾來,叫起來:“啊啊啊啊!我肚子痛,痛死我啦!晚上的菜裏有毒!”

張良也跟著倒下去,叫道:“好痛啊!是誰給我們的菜裏下毒?”

周圍幾個牢房裏的囚犯一聽,立刻也都嚇的哄鬧起來。

幾個獄卒一片混亂,其中一個抽出刀來跑到張良他們的牢房叫道:“亂叫什麼?都不許叫,我來看看!”

那獄卒打開張良他們牢房的門鎖,舉著刀走了進來,朝瘋狂打滾的張米慢慢走過去,把張米拉的麵朝他,還沒等他看清什麼,隻見張米手中擲出一塊硬物,直中他的麵門。獄卒怒極,正要揮刀斬向張米,卻被早已掠到他身後的張良一掌劈中後頸,哼都沒哼便倒了下去。隨後,張良扶起葉安安,準備奪門而出。

遠處的獄卒聽到這邊聲音不對,正想過來,外麵的腳步聲卻到了眼前。隻見一行有五六人,全部一身黑衣,為首一人身材高大秀頎,手持長劍,雷神一般直劈下來,首當其衝的獄卒隻來得及把手中的刀舉過頭頂,便被他強勢壓下,“刺啦”一聲削掉半邊頭顱,身側的一麵牆濺滿了鮮血。

葉安安一眼望去,正好看到這種血腥的場麵。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躥入喉嚨。可是當她看到那個揮劍之人,卻是一陣訝異和驚喜:

“韓信?”

遠處的韓信正好抬頭,看到葉安安一手扶著牢房的柱子,身子斜靠在張良身上,心中猛的一陣劇痛。雖然推測到她是受了重傷,可心中除了擔心她的傷勢,還有一種裂心徹骨的疼痛。隻見他的目光越發森冷,握緊手中長劍,一聲怒吼,對擋在眼前的獄卒們似是看都不看,便砍瓜切菜般斬殺上去,冷兵器刺入身體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膜,牢房走廊兩側的牆壁上和後麵牢房的木柱上都濺滿了鮮血,牢房裏的犯人似是看傻了一般,不敢發出半聲言語。

韓信一夫當關將獄卒斬殺幹淨,雙目清冷地注視著表情由驚喜又漸漸轉為震驚和不忍的葉安安。後者輕咬朱唇,終於沒有說出叱責韓信太過殘忍的話,雖然現代人一般都博愛,但是葉安安並非不知好歹,韓信這麼快趕來相救,下手再狠也是為了自己。

於是她強忍背傷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來救我。”

韓信表情不變:“不需要。”

身後幾個人似乎也沒想到如此輕易便被韓信一人打掃幹淨,其中一人檢查了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便走到最後麵一個猶在瑟縮的人麵前,問道:“都在了麼?”

“今天晚上輪值的都在了。”那個瑟縮的人居然是個獄卒打扮的人。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同事屍體的眼神,更多的是愧對和不忍。經過清點,他聲音發抖地回答道。

“很好。”問話的人拍拍那獄卒的肩膀,轉過身來,對著張良說道:“公子快走,外麵的秦軍隻怕已經被驚動了。”

張良應一聲,對韓信點點頭,扶著葉安安向牢外走去。

韓信有意無意地看了下她二人默契的表情,眼神更加黯然。隻見他大步越過眾人,提劍走在了最前麵。

又是一陣激烈的廝殺,張良所率隊伍基本全部出動,再加上韓信,終於在秦軍全部趕來之前全身而退。

逃到劉套鎮西的偏僻院落,東方已現魚白。張良將葉安安安頓到一間廂房休息,便和手下去清點隊伍傷亡情況。

韓信見葉安安已經得到安頓,便準備離開,卻被葉安安叫進屋裏,要茶要水的伺候。其實葉安安是看他一直保持著冷眉冷眼的樣子,想找個由頭跟他說話。可惜使喚半天雖然幹活不打折扣,卻保持著一聲不吭的狀態。葉安安無奈,隻好招呼他把自己扶著坐起來,低聲下氣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被抓進監獄了?”

“馬馱著你的包袱回來,我自然就知道你出事了。”

“你動作很快啊……”

韓信冷哼一聲:“我借了匹快馬趕過來,巧遇一個我認識的張良手下,他們正在商量劫獄事宜。”

古代人真少,到處都能遇到熟人……葉安安傻乎乎的想,頭上卻遭了韓信一個爆栗:“怎麼還這麼呆呆的?讓你注意著點,少管閑事,現在好了,把自己搞這麼狼狽,還得靠別人扶著……”

“你今天話很多啊!”葉安安揉著腦門撅起嘴嘟囔,雖然韓信是好意,但是又囉嗦又敲自己爆栗這事還是讓她很不爽:“我現在寧可你還是‘冷麵神’好了……”

“你說什麼?”韓信瞪著眼睛看她。

葉安安怕再挨個爆栗,連忙說:“沒什麼沒什麼,我說你對我太好了……”

韓信摸摸鼻子:“好了,你沒事了我便回了。”

“你不會又是私自出來的吧?”葉安安急忙問道。

“囉嗦!”韓信不耐煩的轉身。

“你就走了?”葉安安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要麼你留下,也去投奔劉邦吧?”

“我現在還不想去。雖然你受了傷,但是有人比我更適合照顧你,我留下做什麼?”韓信微帶譏誚,卻不回頭地說道:“難道像你說的,做電燈泡?”

“啊?”葉安安臉上一紅,“我有跟你提過電燈泡麼?”

“廢話!”韓信抬腿便走。

“可是……,唉,謝謝啊!”葉安安對著馬上要推門而出的背影叫道。

“我說過了,不需要你的感謝。不過,”那人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或者遇到什麼事情,隨時回來找我。”

葉安安一怔,看著韓信出去把門關好,頎長的背影在窗外越走越遠,心中湧起一陣異樣的溫暖。

約莫半個時辰後,隻見張良張米急匆匆回來,原來隊伍已清點完畢,準備啟程去與劉邦會合。

“那一對母子……”葉安安猶記著繈褓中嬰兒熟睡的臉龐,忍不住問道。

“放心,我已贈送他們銀兩,讓她們投奔親人去了。”張良扶起葉安安,“你身體不便,就不要再去看望她們了。”

葉安安隻好應下,在張良的保護下上馬趕往碭郡。可惜聽張良說呂雉現在並不在劉邦身邊,葉安安準備再戰一局挽回顏麵的想法隻好暫且壓下。

葉安安背後有傷,和張良共乘一馬。許是積了許久的矛盾終於得到解決的原因,葉安安隻覺渾身神清氣爽,渾身每個毛孔似乎都在散發著快樂的氣息。看向張良,也是薄唇微抿,帶著難掩的愉悅。

這一天風和日麗,正是秋高氣爽,坐在馬上的葉安安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張良怕她觸動背傷,輕輕地扶住葉安安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又用一隻手托住葉安安的背,葉安安隻覺的又舒服又羞澀,隻好裝成詩興大發的大聲說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好詩啊好詩!”

念完了卻聽不到張良的回應,抬頭一看,張良卻正在盯著自己蹙眉思考。葉安安心下一慌:“完了,忘了這是劉禹錫的詩了……”

果然,張良先是讚歎道:“此詩意境甚為高遠,”又滿是詫異地問道:“安安,七言詩我很少見到,這首詩更是從來沒有聽過。若不是你誇讚好詩啊好詩,我還以為是你剛剛創作的呢。不知道作者是哪位詩人呢?”

葉安安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是某次聽師父他老人家念過……”

“師父?”張良想起圯橋上那個一身破布麻衣、腳蹬草鞋、說話粗魯的邋遢老頭,頗為驚詫地說:“倒沒看出來師父還有這種興致……”

葉安安隻覺臉上一熱,連忙掩飾道:“你跟師父的時間長了就知道了,他老人家會的可多了。”心裏卻是在自我安慰:我這是為師父揚名呢,撒點小謊也沒什麼……

遙遠的某座深山裏某個一身破布麻衣的邋遢老頭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隻見他一邊擦一邊嘟囔道:“怎麼回事?今天天氣也不算冷啊……”

這邊的葉安安見張良似乎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說法,忍不住想再暢談點別的,誰知道張良卻搶在她前麵說道:“安安,一晚上沒睡,你也累了吧?靠著休息一下吧!有什麼話到了碭郡再談也不遲。”

葉安安想想也是,於是乖乖的閉上眼睛,在颯颯秋風裏沉沉睡去。

漸近日落時分,眾人到達碭郡。張良找衛兵打聽劉邦所在,卻被告知劉邦與蕭何諸人到芒碭山去了。

芒碭山在碭郡東南側,也是碭郡得名的原因。劉邦駐紮的地方本就在芒碭山山腳,葉安安看那芒碭山山麓似有十幾個山頭,群山環抱、奇鬆怪石,山頂處更是雲蒸霞蔚頗為壯觀。忍不住動了也想上去看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