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貳拾伍 負傷仍念約 避雨山洞中

“啊!”葉安安一聲低呼,還沒等她躍下來,卻聽到“噔”的一聲,似乎是手機就在不算深的地方落地了。緊接著,是一聲悶哼……

葉安安忽地由驚轉喜,直覺催得她禦風術都顧不得用,直接順著手機下落的方向跳了下去。

“啊呀!”

葉安安半蹲姿勢落到穀底,腳自然有些麻,上身帶著慣性向前衝了下,兩隻手想要撐地,卻按在了一處軟軟的地方,那裏發出了比剛才更大的一聲悶哼。

葉安安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按在了一件青色衣服上,確切地說,是一個穿了青色衣服的人的肚子上。她急忙爬近些,發現這邊似乎亮光更足一點,她沒有多想便向此人頭部瞧去,不是韓信又是何人?

那邊發出兩聲悶哼的人也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我就說,這麼折磨我的人要不是你,我死也不會瞑目……”

說完,左手伸向葉安安:“這是什麼暗器,居然還會發光?”

葉安安一把奪過自己的手機:“這可是絕無僅有的寶貝!”借著手機的光亮細細查看韓信身上傷情。

韓信眯著眼睛,眸子依舊明亮。葉安安看去,隻見他額頭上磕破了一處還在滲血,身上的衣服也扯壞了好幾個口子,看來是在樹枝上掛的。看到腿上,卻是吃了一驚。原來韓信的左腿骨折了,而他不但把褲腿上的布撕下來扯成了布條,還不知道在哪裏搞來了兩段木片和骨折了的腿綁在了一起。葉安安顫著手摸了一下,“疼嗎?”韓信微蹙眉頭,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自己怎麼辦到的?”

韓信晃了晃一直撐在地上的右手,葉安安才看到,他手裏拿著那把未出鞘的劍,劍鞘的底部都是泥巴,旁邊還躺著幾塊木片的碎片。看來他是用劍撐著去找了幾片木片,又修剪好了自己綁上的。

“厲害,看來我不來你也沒有問題嘛!”葉安安笑嘻嘻的伸出個大拇指,韓信瞥了一下她,鼻子發出一聲輕哼。

葉安安正待說話,周圍一下子被黑暗籠罩,原來手機進入屏保模式。葉安安一驚,連忙摸索著摁了一下手機,額頭卻覺的一絲清涼,她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大滴水點子,茫然抬頭,又有幾點水滴掉到臉上,聽到沙沙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下雨了。”韓信提醒了下猶在像隻小鴨子一樣伸著脖子的葉安安,後者感到自己這麼遲鈍,不禁有些慚愧。扭過頭來,韓信正好伸手指向側前方:“那邊,有一個小山洞。”

葉安安連忙起身,撿起韓信的劍給他右手撐著,自己架著他左邊的胳膊,扶著一瘸一拐的韓信蹣跚到那個小山洞裏。

小山洞確實很小,高度隻能容二人坐下,葉安安把韓信扶著靠坐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上,把自己的小包袱拿出來,遞給韓信一些吃的和水,又把包袱放在韓信背後給他靠著,自己也挨著他坐下,聽到外麵雨聲已經從沙沙沙變成嘩嘩嘩,連綿的雨線也在山洞口和地麵間接了起來,葉安安發現山洞口的泥土似乎比外麵的稍高了些,仔細一看似乎還是新土,回頭問道:“你昨晚也住在這?”

“嗯,”韓信的眼睛在手機光亮的映照下閃著流動的光:“前晚也是。”

前天……葉安安正要問,韓信卻道:“我失約了,你會不會很失望?”

“如果沒有摔下山崖,是不是前天就可以回到營中了?”葉安安問。

“嗯。”

葉安安隻覺得眼睛一熱:“你那麼著急幹什麼,總得注意安全。”

“不是,”韓信換了個姿勢,仰頭望著伸手就能摸到的洞頂:“馬出了問題。”

葉安安心裏一驚,想到那個一閃而過的背影:“馬瘋了?”

“嗯。”韓信淡淡道來,葉安安聽著卻是心驚。原來韓信去的時候一路順利,那馬雖瘦,腳力卻不算差,第二日一早任務便完成了。回程本來時間還算寬鬆,結果好巧不巧,居然在山間遇到秦兵,韓信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躲在林間,想等秦兵過去後再出來。誰知道本來靜靜低頭吃草的馬兒突然受了什麼大驚一般四下亂撞,韓信使勁勒著,馬兒居然口吐白沫,韓信一驚手便微鬆了一下,那馬居然向著秦兵便衝了過去。

秦兵見一人從密林中衝出,以為有埋伏,立刻全軍備戰。韓信一手拉韁繩,一手揮劍,勉強斬了幾個人頭,卻無法控製住發瘋的馬兒跳下懸崖……

萬幸的就是,他先是和馬一起被稍高處的一棵樹擋了一下,又自己被葉安安踩過的那棵樹掛了一下,所以保住了性命。

“還好還好,你福大命大,那匹馬呢?”葉安安心有餘悸地問道。

“你更關心馬啊?”韓信的語氣竟然微帶酸意。

“嗯?”葉安安見慣了韓信或漠然或譏誚的模樣,忽然聽到他說出這種話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恰巧這時手機又進入了屏保模式,葉安安按一下按鍵,突然心念一動,挺直了身子,舉起手機,調到照相模式,對準了韓信。

那個微帶不滿的臉上便又添了驚奇:“幹什麼?”

“別動!”葉安安手指一動,“哢擦”一聲,調皮的一笑:“難得你今天表情這麼豐富,我得留個紀念。”

葉安安看向屏幕,英俊的麵容上依然難掩孤傲,因為驚奇而睜的大大的眸子越發明亮,挺拔的鼻子下麵,嘴角還未隱去那一抹不滿。隻是手機像素不怎麼高,又在這麼暗的地方,圖片微微有些發虛。

“哈哈哈,”葉安安笑的歡暢,看韓信扭頭望過來,她便把手扭開按了關機鍵,對韓信說:“暗器的能量耗盡了!”

山洞裏一片漆黑,葉安安聽到韓信的聲音就在附近:“這是什麼暗器?”

“嗯,這個暗器很厲害的,可以攝人魂魄,還能追蹤,”葉安安隨口編到:“現在你的一魂一魄被我的暗器吸走了,你得乖乖聽我指揮;而且以後你要是又失蹤了,我帶著它找你就快多了。”

韓信冷哼一聲,表示懷疑。

“是真的。”葉安安還要再說。

“那怎麼找不到你那師兄?”韓信突然發問。

“呃?”葉安安張口結舌了半天,心中也覺得黯然,韓信掉到山崖下麵她都能找到,怎麼和張良卻失之交臂呢?

莫非真的緣分不夠?

黑暗中看不到表情,韓信似乎沒想到葉安安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忍不住伸手觸碰了一下,正好碰到葉安安的胳膊,輕輕地問道:“是不是,你沒舍得給他用暗器?”

葉安安心念一動,跟張良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都是匆匆忙忙的。張良要練兵,要研究兵法,後來又要和劉邦議事,陪葉安安的時間本就不多,倆人在一起的時候葉安安似乎也很少想起使用這些與這個時代不符的東西。張良性格溫婉,葉安安卻是習慣了什麼事由張良做主;韓信看似強勢,卻總是讓葉安安的反叛心理受到激發,什麼事都想跟他鬥爭一下,還老喜歡拿自己那時代的東西來賣弄,即使胡扯的被識破了,也是一笑而過,不會覺得羞慚。

也許因為太在乎張良,所以總希望在他那表現的完美吧?

葉安安歎口氣:“不是舍不得,是沒找到機會。”

韓信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便道:“我困了,扶我躺下吧。”

葉安安乖乖轉過身,輕輕地托住韓信的肩膀,挪過那塊石頭,扶他躺下,又從包袱裏拿出件衣服蓋在韓信身上,把小包袱墊到他的頭下麵。做完這一切,韓信滿意地“嗯”了一聲。

“我不來你自己不也能鑽進洞來躺好?”葉安安笑道。

“那不一樣,”韓信道:“我更喜歡有你這樣笨手笨腳的可以用用。”

“我笨手笨腳你還用我?”葉安安火大。

“湊合著用吧。”

葉安安氣極反笑:“那我給你按摩一下腿吧。”

“不勞煩了。”韓信連忙拒絕。

“別客氣啊,我最擅長揉捏搓打了。來,咱把木板拆了……”

葉安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睡著了,夢裏似乎聽到韓信隱忍疼痛的悶哼聲。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發現自己頭枕著胳膊,蜷縮著躺在山洞裏,身上蓋著那件昨晚蓋在韓信身上的衣服。她轉個身,卻發現以為還在睡覺的韓信正望著自己。

山洞狹小,二人距離如此之近,呼吸都可以撲到對方的臉上,葉安安連忙坐起來,道:“這麼早就醒了?腿還疼不疼?”

“本來快好了,昨天又被人踢了幾腳,現在很疼。”

“真的?”葉安安一著急,連忙湊過去看,卻發現木板還是綁的好好的。抬頭一看,正碰上韓信促狹的表情。

“哼!”葉安安鑽出山洞,發現天已放晴,山穀四麵環山,穀內綠意盎然,很多植物的葉子上還滾動著昨日那場大雨留下的水珠,在陽光下像珍珠一般發出耀眼的光。

“啊啊啊……”葉安安故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對山洞裏以肘撐地的韓信道,“外麵的世界真美好!要不要笨手笨腳的人扶你出來?”

“如你所願。”韓信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