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葉安安把自己關在帳篷裏,誰也不見。一來她身體尚未恢複,二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有時候,她掏出手機來,傻傻地想,也許張良能給她打個電話,隨後又笑自己是不是失心瘋。她開始後悔當初沒給張良留下個照片,又後悔自己沒跟張良一起走。
這兩天,不離身邊的是那一方手帕。那天葉安安丟魂似地從大門口走回帳篷,突然就看到鋪蓋上的那方素色手帕。那是張良為她敷額頭退燒時留下的,葉安安跑過去,抓起那方手帕,緊緊攥著,失聲痛哭。
第三天早上,兵士送來洗臉水和早飯就退出去了。葉安安走到盆前準備洗漱,突然看見水中自己的倒影:蓬頭垢麵,狼狽不堪,忽然心念一動:“這是你麼,葉安安?你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個男人一蹶不振?你還要這麼被動地等著被選擇麼?!”
一念至此,葉安安突然醒悟了。她好好地把自己清理了一番,把送來的早飯吃的幹幹淨淨。大腦越來越清明了,心下盤算:“從大澤鄉起義到楚漢戰爭結束,不過是7年的時間,我又明明知道張良是好好地活下來的,有什麼等不了的呢?我隻要死死地纏住他,就不讓他放開我,堅持下來就好了嘛。”越想越明朗的葉安安忍不住都開始憧憬和張良歸隱山林後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了……
整理好自己的包袱,從劉邦賞賜的東西裏挑了幾樣值錢的,將張良買的女裝放了進去,翻出以前的男裝換上。葉安安剛剛梳好頭發,帳外響起了一個女聲:“葉姑娘,呂夫人請您過去,有事相商。”
葉安安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方素色手帕,放到懷裏貼身的地方,回到:“我馬上來。”心中暗想:太好了,你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你呢。
葉安安跟著侍女穿過營地,來到最後麵呂雉的帳篷。與別處的帳篷無異,侍女打起簾子,葉安安走了進去。正對門口一方軟榻上,呂雉坐在那裏喝水。
看見葉安安的一身行頭和包袱,呂雉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哦?葉姑娘,你都準備好了。”葉安安心下頓時明了,你叫我來果然不是留客是要趕人呢。於是也不繞彎子,葉安安回道:“嗬嗬,沒什麼好準備的。”
“過來坐,我最欣賞葉姑娘你的直爽。”
葉安安在呂雉對麵坐下,馬上有侍女奉上茶水。葉安安假裝喝茶,心裏不住盤算,這呂雉我可鬥不過,她叫我來不知還有什麼別的目的,抓緊要點盤纏走人。
就在這時,呂雉又開口了,“葉姑娘可知道沛公一行什麼時候回來?”葉安安心中大奇,你男人的事幹嘛問我?嘴上小心應付著,“這種大事我怎麼知道,我隻關心子房什麼時候回來。”
“據我所知,還需要不少時日,不知道葉姑娘等不等得及。”呂雉慢慢說。你果然套我話呢,幸虧沒上當,葉安安心裏念著,嘴上回:“是有點等不及了,這不我打點好行裝準備去尋。”
“好!江湖兒女果然不一般。不似我等婦道人家這般無用。”呂雉微皺眉頭,看起來真像柔弱無助。“嗬嗬,哪有,哪有。”葉安安心裏忍不住為呂雉鼓掌,大姐,您真是演技派!“隻是有點小問題…”
還不等葉安安說完,呂雉立馬恢複了女主子的倨傲神態,吩咐身邊的侍女:“去把東西拿來。”侍女馬上拿來了一個包袱,奉到呂雉麵前。呂雉手輕輕指向葉安安,說到:“葉姑娘,這是我備的一點盤纏和幹糧。你且收下吧。”
包袱被交到葉安安手中,一掂,有點分量。葉安安趕忙說:“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我就是操心的命。別人隻道我光鮮,可曾知我難處。”呂雉頓了一下,突然直視葉安安的眼睛,“葉姑娘,送你一句話,是自己的就不要放手。”
葉安安看著突然無比認真的呂雉,點頭道:“多謝夫人指教。我就是要去告訴他,天南海北、刀山火海我都跟定他了!”
看著走出門外的葉安安,呂雉若有所思,一會兒,隻見她從手邊的錦袋中抽出一封信。看上麵的封印,是來自劉邦。身邊的貼身侍女道:“夫人,主公不是帶信來說很快回來,而且隨行有張良的侍童來接葉姑娘走麼?”
“哼!”呂雉一聲冷笑,“你們主公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到嘴邊的肥肉,他舍得麼?我不會把任何威脅放在身邊。”她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信,捏成一團。
天蒼蒼,野茫茫,誰能給我個導航。葉安安一邊騎著馬,一邊在心裏感歎。
離開劉邦大營後,葉安安騎著呂雉為她準備的馬,順著兵士指的官道便出發了。那個朝代,地圖不但是稀缺資源,更是軍事機密,呂雉還沒好心到能給她一份地圖。葉安安隻能憑著大致的方向,邊走邊問。
騎馬隻是這段時間在軍營裏練過一陣,葉安安不敢騎快,隻好慢慢前進。項梁擁立楚懷王後駐軍已經遷往薛地,此去有兩百多裏路,按這個腳程得兩天。葉安安隻得暗暗祈禱張良不要那麼快離開。
行到中午,葉安安覺得口渴肚餓,但見前麵有一片小樹林,於是催馬到那裏休息。這片林子離官道有段距離,走近了才發現麵積還不小。葉安安把馬拴到一邊,讓它去啃草,自己找了棵大樹靠著坐下,拿出幹糧和水,吃了起來。
水足飯飽後,葉安安開始覺得有些累了,她靠著樹幹眯上了眼睛。心想,這附近沒什麼人,應該比較安全,幹脆睡一小覺好了。
正午時分,林子裏蟬鳴不斷,掩蓋住了細碎的腳步聲。有一個人從樹後閃了出來,大熱天竟然還穿著連帽鬥篷,不過從身形看應該是個女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葉安安的馬前,解下韁繩,慢慢地牽著向官道走。待上得官道,她翻身上馬,一聲“駕”向前奔去。
樹林裏的葉安安猛然驚醒,正看到自己的馬被人騎跑了。她趕緊收拾包袱就要去追。這時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了呼喝之聲,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不看還好,一看心下大驚:好眼熟的軍服,這不是秦軍麼?
隻見一小隊秦軍正凶神惡煞地朝她衝了過來,葉安安反應過來,飛快地往前奔跑,邊跑邊想,古代消息有這麼靈通?追我都追到這來了?
當務之急是先把馬奪回來,葉安安奔出樹林,便施展起禦風術向前掠去。好在那人尚未跑太遠,不一會葉安安便追到近前,她快速落地借力一蹬,便坐到了那人身後。
“好身手!”那人頭也不回地說。
“你更是好身手!”葉安安不忿回道。一個偷馬賊被抓了現行竟然一點羞愧都沒有,這是什麼人!
很快,葉安安便知道了“這是什麼人”,美人!
她倆一路狂奔,前麵那人似乎認識路,不但把追兵甩掉了,更七拐八繞來到一處河邊。倆人下來放馬兒去喝水,那人走到河邊,捧水洗了一下。當她放下鬥篷帽子,轉過臉來的時候,葉安安隻覺的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美?令人窒息的美!如此美人葉安安還是第一次見到。所有關於相貌的形容詞都是蒼白的,她的美貌已經到了日月無輝、天地失色的程度,這就是傳說中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吧。
看著葉安安呆滯的表情,那人似乎無奈地笑了笑,說道:“看夠了沒有?”
“呃,對不起,”葉安安頓覺大窘,忙把眼睛轉到別處,“怪不得你大熱天的還要帶帽子。”
“其實你長得也不差,”那人頓了一下,故意加重了後麵三個字,“小姑娘”。
“你,你怎麼知道?”葉安安又被噎了一下。
“以後騎馬別離人那麼近。”
葉安安麵上大紅,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突然想起,韓信和張良都曾騎馬帶過自己,不由得更是羞赧。那人無暇欣賞葉安安活像被煮透了的臉色,自己選了一塊石頭坐下,對著河水發呆。
葉安安紅著臉站了一會,便走到那人身邊坐下。她打開包袱,拿出一塊幹糧遞了過去。那人很吃驚,看了葉安安一眼伸手接過。雖然美人吃飯的樣子還是很美,不過能看出來她餓壞了。
“秦軍幹嘛追你?”葉安安一邊遞水過去,一邊問道。
那人喝了一口,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葉安安想了想,“也是,你長得這麼美,任誰見到了都得追。他們肯定是要強搶民女!”
那人不置可否,苦笑了一下,“是麼,那相貌可真是幫了我很多的忙呢。”
葉安安不知該回什麼,大家沉默了一會。那人突然主動挑起話頭,“我叫顏集,你叫什麼?”
“我叫葉安安。”
“安安,我也想有一個這樣平凡的名字。”
“你是在誇我麼?”
“平凡卻動聽,不好麼?”顏集很認真地問,葉安安頓時覺得自己的名字很不錯……
“我年長你幾歲,以後叫我姐姐吧。”平白撿了一個美人姐姐,葉安安很開心,甜甜地叫了一聲。
顏集笑了,眼角好看地翹了起來。葉安安愣了一下,說道:“姐姐,你以後還是少笑吧。我覺得褒姒當年的傾國之笑也不過如此。”
顏集愣住,突然更大聲地笑起來,到最後眼淚都出來了,止也止不住。葉安安嚇壞了,不知道自己是說對了還是說錯了什麼。最後,顏集停了下來,一邊喘一邊說,“這果然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