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拾壹 同路又同騎 相勉複相譏

“貴派的人都是女扮男裝的麼?”

張良和葉安安同時愣了。葉安安望向張良,看到那一貫淡定的清雅麵容泛起紅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定是那韓信看到張良唇紅齒白、膚如凝脂,舉止也是溫雅和氣,便當他和自己一樣是女扮男裝的了。心下也不由得納悶:“難道韓信連張良都沒有聽說過?這麼不關心國家大事,是不是曆史上那個拜將封王的韓信啊?”她雖然明白了,卻不好跟張良解釋,隻好看著張良臉色僵硬地問道:“俠士何出此言?”

韓信看二人反應,知道問錯了,幹咳一聲,卻又找不出別的話題,隻好裝成欣賞周邊風景的樣子舉目四望。偏巧不遠處的張米耳朵極靈反應又極快:“公子,這個人居然說你是女扮男裝的!你什麼眼神啊?怎麼這麼說我家公子……”

“小米!”臉上飛紅的張良麵色一沉,打斷了張米的責難。張米撅起嘴,兀自嘟囔著:“本來就是他不對麼。”

剛剛聽明白的項伯卻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子房,我就說你長的太過俊俏了。真要扮上女裝,未必比葉賢弟差呢,啊不是,是葉賢妹。”葉安安聽了,忍得好辛苦才沒有點頭。

翩翩佳公子反被認成俏佳人,連自己結拜兄弟都表示有同感,張良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還好他定力尚在,未顯露過多的不滿之色,隻是盡量平靜地看了眼韓信,話卻是說給項伯的:“義兄休要拿我說笑。”

這下葉安安忍不住點頭了,心裏更豎起了大拇指:子房,你好定力啊!倒是張米聽了更加不滿:“項公子又信口開河了,跟外人沒什麼兩樣。”

“小米!”這句話同時責難兩個人,一向溫文的張良忍不住聲音都嚴厲起來。葉安安看那兩個肇事者,一個本該解釋下的依然一副此地風景如畫你們的話題與我無關的狀態外,一個跟著添亂的依然沒心沒肺捋著胡子傻樂,隻好瞪了韓信一眼,心下歎一口氣:“多說句話能有多難啊!”

再看張良,雖說麵上紅雲稍褪,卻還是不肯把眼神轉向葉安安。猜想他肯定是已經沒有了和韓信繼續交流的興致,葉安安急中生智,裝作隨意地問道:“噢小米,我的包袱是不是你幫忙帶出來了?”

猶自憤憤不平的張米愣了一下:“什麼包袱?噢是,葉姑娘,你的包袱我們公子千叮萬囑讓我帶好,前麵我跟著項公子出來的時候,怕被這個人搶了,把它捆到我們的馬背上了。”

葉安安聽著,忍不住看了眼張良,那張清婉的側臉上剛剛褪去的紅雲似乎又多了一些。感受到葉安安的目光,張良略顯不自然地別過臉去,眼神卻在張米那定了下。張米又是一愣,緊接著說道:“公子,這次我沒說錯什麼啊?”

張良嘴角抽搐:“去牽馬。”

“哎!”張米清亮地應了一聲,小旋風般跑了開去。不一會兒,牽了三匹馬過來。張良臉色已經恢複,對葉安安道:“昨天下午臨時買的,可惜賣馬的那隻剩下三匹了。”

葉安安點頭,正待說啥,張米已經牽馬走到跟前,把最強壯一匹馬的韁繩遞給張良:“公子,昨天不是說你和葉姑娘同騎一匹嘛,那會我不知道葉姑娘是女的,還覺得奇怪呢。”說完,又把一個包袱遞給葉安安,“葉姑娘,你的包袱。”

葉安安看到正是自己的包袱,連忙接過,“謝謝你噢小米。”

“不用客氣,我們公子千叮萬囑,我肯定會收的很好的。”張米自豪地說。

張良從前麵就裝作沒聽見一樣,扭頭對韓信說:“不瞞俠士,我們原是成立了一支反秦義軍,昨日被秦軍發現,現在分批轉移準備投奔其他義軍。不知俠士有何打算?”

韓信一副剛欣賞完風景的恍然狀:“噢,既如此,我也不瞞幾位,我乃反秦義軍項梁將軍麾下的兵士,前些日受統領委派到附近辦事,如今任務完成正要回去複命。”

“項梁將軍麾下啊?”一旁的項伯大喇喇地接口說,又轉身對張良道:“子房,項梁將軍是我的兄長,我近日考慮了一下,還是想去他身邊幫忙,不如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張良猶豫了一下:“義兄,我對令兄也十分敬重。隻是子房肩負複國重任,更希望能到離故國更近的義軍隊伍。不過我想反秦義軍終會聚力聯合,屆時我們再一起合力抗秦!”

項伯見張良已下決定,也不再勉強,便道:“也罷,我們還可以順路同走一段。”轉身對韓信說:“如此,我和你同回兄長軍中。”

韓信點頭。

眾人且待上馬,韓信忽道:“你們的馬皆非良馬,二人同乘恐怕難以負荷太久。”說完,眼睛掃了下葉安安。隻見他身邊的阿盧也一副傲然神色,盯著張良三人牽的馬,這三匹馬居然齊齊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去。

張良一愣,張米立刻不滿道:“我們的馬也是很貴買來的,未必比你的馬差。”

“隨便。”韓信並不勉強,抬腿上馬。阿盧倒是立刻表現出一副憤然的樣子,馱著韓信還抬起前蹄,嘶嘶長鳴。然後又對著葉安安嗅嗅鼻子,似乎在呼喚舊友一般。

葉安安看的出來,張良這匹馬論高大威猛跟阿盧比就有不小的差距,確實也擔心能不能一直馱著他倆走遠路。於是對張良說道:“要麼,我先跟他騎一段,等和他們分手了再過來吧。”

張良略點了下頭。葉安安走過去,對馬上的韓信說:“上不去。”

韓信早料到她會這麼說,大手一伸,把葉安安拉上去,正好坐他身後。阿盧滿意地噴一聲鼻息,不等主人招呼,立刻撒著歡跑起來。

張良三人也連忙上馬,可惜他們胯下三匹馬的實力確實難望阿盧項背,很快便被遠遠甩在了後麵。

“喂,等他們一下嘛。”看不到張良,葉安安心裏略感不安,對著前麵的後背叫了一聲。

若此時葉安安能看到馬主人的樣子,她可就不是僅僅“不安”了。原本一直閉目養神的韓信這才睜開了眼睛,“阿盧,慢點。”

馬兒不太情願地稍稍放慢,主人手裏的韁繩抓的很鬆,意味著它可以偶爾叼一口路旁的青草,似乎得到一點安慰,阿盧馱著二人自在徜徉。

“別再回頭看了,再看就掉下去了。”韓信突然說道。

難道你背後長了眼睛?葉安安心裏做了個鬼臉,她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你以前沒聽說過張良張子房麼?”

“你說誰?”韓信已經恢複了閉目養神的狀態,“你那個師兄?沒聽說過。”

“怎麼會呢?是張良哎!在博浪沙找大力士砸秦始皇車子的張良哎!連我這個……”葉安安差點說漏嘴,趕緊把“兩千年後的人”吞下去,改口道:“連我都知道!”

韓信挑挑眉毛:“我沒興趣。當今亂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葉安安一聽又來這一套,氣的都不想理他了,不過終歸忍不住:“那你幹嘛參加義軍?怎麼不回家種地?”

“我家沒地啊!”韓信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葉安安鼻子都氣歪了:“你真的叫韓信?”

沒回答。

葉安安不死心:“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參加項梁義軍?”

回答的讓葉安安氣破了肚皮:“混口飯吃。”

葉安安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暗暗背誦一遍郭芙蓉的名句:“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這時候她心中又生氣又詫異,實在不能接受這就是曆史上的韓信,煩躁地想:“是韓信蒙蔽了司馬遷還是司馬遷跟我們開玩笑?”

前邊依然閉目養神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葉安安異常的沉默,問道:“怎麼了?”

葉安安撅著嘴不理他,心想:“以前看古代小說老被嘲笑‘為古人擔憂’,現在還真的為這個討厭的家夥擔憂起來了。總不至於是因為我穿越過來改變了什麼,把韓信影響的傻了吧?毀掉一個大軍事家可是莫大的罪過啊!得,算我欠他的!”於是,按捺下心中的煩躁,冷靜地問道:“那你覺得自己的能力如何呢?”

“那還用說。”韓信懶洋洋地回答道。葉安安深深地感覺,如果不是自己在後麵坐著,韓信就要躺下了。

“那你能力這麼強,為什麼不努力闖出一番事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呢?”

雖然“人生價值”啥的半懂不懂,韓信還是稍微睜開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你也覺得我能力很強麼?”

“當然啦!”葉安安脫口而出,又胡亂補充道:“我一看你就是大軍事家的料,將來肯定能拜將封侯,打幾場著名戰役彪炳史冊。”

“哈哈哈哈哈。”韓信大笑起來,“好像像你這麼對我有信心的人不多。不過我也無所謂。”

“為什麼?”

“我對拜將封侯沒有興趣,我更願意過瀟灑自由的生活。”

“嗯?”葉安安忽覺一陣恨鐵不成鋼的心急,“你要有誌氣啊!人家沒有能力的想混混也就算了,你這個明明可以脫穎而出的,為什麼一定要自甘墮落呢?”

“你怎麼對我這麼上心?”韓信突然發問。

葉安安張口結舌,半天才憤憤然道:“不識好人心!”

韓信睜大了眼睛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