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柒 目送肉墊去 禦風引秦兵

那人走出去還沒多遠,似乎是聽到了笑聲,身形頓了一下,轉過頭來,微微眯著的眼睛有點蔑視地望著葉安安,“呆子,這好地方就送給你了!我很忙,走了!”

說完,扭頭離去。

怪人!葉安安一時氣急,隻想嚷嚷這明明是公共場所又不是你家的產權憑什麼叫送給我了,又想說你明明在大白天呼呼大睡怎麼又成很忙的了;誰知道那人雖然被當了人肉墊子,大步去的卻是極快,一眨眼功夫就奔出去十幾丈遠了。

沒了對手,一堆話被堵在心頭,葉安安氣鼓鼓地叉著腰站在原地。一轉頭,發現張良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眼光剛從那人的背影上收回來看向自己。對上那探究的眼神,葉安安的臉上不禁有些火辣辣的了,幸虧剛才趴在那人身上的一幕沒被他看到。張良便又把眼神投向那人已經變成小黑點的背影,用輕鬆隨意的語氣問道:

“葉弟,那人是?”

葉安安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支支吾吾說:“那個,我也不認識,剛剛我練禦風術,偏巧他在樹上睡覺,被我踩下來了。”

“踩下來……你倆都掉下來了?摔到沒有?”張良關切地扶住葉安安。

“我沒有。他應該更沒事吧。”葉安安想想那人大步流星的樣子,有點沒好氣地說。張良微笑著說:“這人被你踩下來倒不糾纏,看來也是個爽氣之人。”

葉安安想起他瞧自己的眼神和說話時那傲慢的樣子,哼了一聲:“爽氣不知道,傲氣相當多。”

看著葉安安氣鼓鼓的樣子,張良雖不明緣故卻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嘴角上揚,彎了個好看的弧度。葉安安看看張良,邊向前走邊篤定地說:“還是子房比較帥。”

卻不知道,身後張良的臉“唰”地紅了。

過了兩日,葉安安又隨張良到來到城南林間,張良組織的起義隊伍正在這裏秘密練習。義軍人數不多,兵器也很簡陋。此前張良跟葉安安解釋,因著當年秦始皇收繳六國兵器的緣故,有長劍砍刀的連半數都沒有,大部分隻能拿些結實木棍在那練習對打。張良對此也頗無奈,跟葉安安說:“現在我們身單勢孤,實力不足以獨立抗秦。一直在這裏操練又容易被暴秦發現。我聽說彭城的景駒現在勢力發展的很快,而且已經自立為楚假王,準備近期去投奔他。”

葉安安愣了愣,想自己以前都沒聽說過景駒的名字,又想這會劉邦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我還是不要摻和曆史的好。念頭轉了幾轉,最後是直愣愣地問道:“沒有別人了麼?”

張良張嘴欲言,忽然一個負責在林外放哨的義軍衝進來嚷道:“不好了,官軍把我們包圍了!”

眾人大驚,張良迅速把葉安安拉到身後,沉聲說道:“大家不要慌張,按我們近日所練陣法,準備迎敵!”

義軍們聽了張良的話都立刻冷靜下來,立刻操刀拿棍,尋好隱蔽處,分散在張良葉安安周圍,最外圍一圈的還舉起了盾牌。

林外的秦軍對密林裏的形勢不太了解,不敢貿然進攻,隻聽其首領在外麵喊道:“弓弩手準備!”

諸人一聽暗暗叫苦,若不能誘敵進來陣法便沒有用處;能抵擋弩箭的盾牌數量實在有限,如果秦軍一陣猛射,隻怕堅持不了多久。

“太刺激了!”葉安安心道。她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也不由得臉色發白、心驚肉跳,隻想著張良肯定不會死,躲在他旁邊最安全,就任張良護著一聲不吭。張良卻是大腦飛速旋轉,對周圍幾個小頭目說:“密林裏射箭缺乏準星,大家先找好坑洞做掩體、不要有任何行動。敵人見我們沒有聲音,肯定就會進來,我們先用陣法與他們周旋,再帶大家尋機脫身。”眾人點頭,隨即分散隱蔽。

張良拖著葉安安躲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麵,向葉安安點點頭,葉安安會意,反手拉住張良衣袖,默念咒語,飛到樹上一個視野較好的枝杈後麵,掩起身子,探頭向外張望。張良扶了一把葉安安,示意她坐下休息,自己則手扶樹枝觀察敵人情況。

隻見密林外秦軍約有五六百人,因為此處西側為山,主要圍在南、東、北三麵。又以通往城裏的北麵最多。這時,北側漠然坐在馬背上的秦軍首領緩緩舉起右手,果斷一揮:“放!”

前排已經瞄準好的近百名弓弩手立即通同時將箭射出,一時間箭矢如雨,幸好義軍們按照張良的安排,躲起來一動不動,幾輪箭矢飛過,傷亡不大。張良葉安安身在一般人爬不到的高處,流箭也未曾飛到。秦軍首領見裏麵一直沒有動靜,終於按捺不住,抽出佩劍,大喝一聲:“剿滅反賊,重重有賞!”率眾攻進密林。

這邊義軍已經三五個人一組,迅速擺好陣勢,攻進來的第一波秦軍首當其衝,被義軍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找不到方向。張良見機,立即跳到樹下招呼大家準備撤離。誰知道那秦軍將領也不是泛泛無能之輩,迷茫片刻就發現了義軍的打算,立即舉劍叫道:“反賊數量有限,給我圍住了,一個都不要放掉!”

張良葉安安等人聽了,心中暗暗叫苦。

此時葉安安尚未暴露身形,她微微思考了下,下定決心。趁著張良不注意,葉安安默念禦風術,飛到密林西邊的樹上,衝那將領叫道:“就憑你們想抓住我,做夢!”

說完,向西疾飛而去!

那秦軍將領被葉安安一激,怒從心起,又見葉安安竟是往那背麵山路上跑,隻道她是慌不擇路反而自找死路。冷笑一聲,立即揮劍追趕葉安安,身後跟著的秦軍也追隨而上。隻剩下從東南兩邊攻來的秦軍仍在與義軍鏖戰。義軍見有了喘息之機,士氣大振。

看著葉安安禦風而去,張良隻感到焦慮異常,恨自己不能生出翅膀飛過去。其實,在聽到葉安安故意激怒那秦軍,張良就知道她想是要引開秦軍救他們脫身。眼下秦軍去了一大半,為何心中還是這麼沉重?葉安安半點武功都沒有,不知道能不能僅靠禦風術甩掉這麼多的秦軍。然而張良是心智堅定之人,形勢緊急,他按捺下心頭的慌亂:葉安安冒著生命危險創造出的機會不能浪費。張良蹙緊眉頭,揮手對身旁小頭目說:

“且戰且退!”

呼呼風聲從耳邊吹過。葉安安這下才感覺到,自己貿然飛出來有些逞能。然而眼下的情況沒法回頭,隻希望張良那邊能順利脫困。

這邊葉安安故意選擇西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一方麵,這樣更容易激起秦軍捉住她的意願,一方麵,即使秦軍追到一半發現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也不能那麼快反撲回來,可以給張良等人更多的時間撤退。至於自己,葉安安暗想:會飛,還有什麼好怕的!

所以葉安安並不著急一下子飛到山頂,隻見她飛飛停停,有時搖搖小樹,有時撿起塊稍大的石頭向秦軍扔下去。那秦軍將領看她明明近在咫尺,卻總是追趕不上,心中無名火氣,罵罵咧咧死命追趕,身旁親兵也不敢多言,居然帶兵追到了山頂。

看到葉安安正站在不過十步以外,悠悠然對著他笑。那秦軍將領忍不住大笑起來:“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別以為你長的瘦小我就會掉以輕心,一看你就是領頭的反賊!身後可是萬丈懸崖,乖乖束手就擒吧!”

葉安安微微一笑,並不答話,扭頭轉身,施施然跳了下去。那秦軍將領大驚,臉上笑意還未來得及斂去,一時間表情極其扭曲。愣怔了片刻忽然猛省:“上當了!”一腳踢倒一個親兵:“混蛋!快給我下山抓那些反賊!”

葉安安默念禦風咒,緩緩向山崖下降落,山穀中雲霧繚繞,隻能看清身邊兩三米的地方,或為森然崖壁或見偶爾鑽出的小樹枝丫。腳下雲深霧重不見底,風聲呦呦舞衣袂,葉安安隻能緊盯著腳下小心慢飛。

不知道飛了多久,葉安安忽見腳下霧氣有些奇怪,似乎加了點墨綠色。葉安安第一反應是終於要到地麵了,再細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哪裏是地麵,分明是深深冷水!而且水麵距葉安安腳僅剩半米左右!

葉安安趕忙提一口氣,飛速念起咒語,隻求不要到這森冷河水裏洗個冷水澡。隻是她這口氣無處借力,終是微弱了點,隻夠她邊踩水邊狂奔的,偏這河似乎又很寬,葉安安狂奔幾十步才看到河岸。一陣狂喜後葉安安決定一口氣奔上岸,遂加快步伐。猛聽得不遠處傳來飛快的馬蹄聲,葉安安反應過來再想收力已然來不及了,恍惚間隻覺眼前一匹棕黑色高頭大馬上似乎坐著個身材高大之人,葉安安便向著這一人一馬直直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