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來到古代,葉安安頭一次住進秦朝普通人家的房子,和山上的茅草屋相比稱得上是“豪宅”了。走上廊簷要先脫鞋,屋裏鋪的都是精密的茅草席子,一張矮桌擺在中央,上麵有些陶製的器皿。別看房子不大竟然還是套間,裏麵是臥室,厚厚的茅草和麻布墊鋪成一張床。葉安安細心觀察著,雖然並不了解秦朝人家的房屋擺設情況,但她也看出了主人的細致與講究。張米把包袱放在床邊,又跳過來說,“葉公子,您先簡單梳洗一下,到正廳開飯。這房子我還要打掃一遍,很長時間沒人住了。”
葉安安趕忙說:“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張米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您就吩咐好了。”說完便退了出去。
葉安安環視著“日式風格”的房間,茅草屋頂,泥質牆壁,但看得出來比黃石公的地方強多了。從一大早開始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她一下癱倒在床上,幹燥的茅草混著麻布的清香撲鼻而來,經曆了穿越時空後最漫長的一天,這個陌生的地方竟然給了她一股熟悉的溫暖。幹燥的茅草香氣讓她貪婪地呼吸了幾口,然後,迷迷糊糊的,她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竟然已經暗下來了,葉安安暗叫一聲“糟糕!”“騰”的一下坐起來,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上了一條柔軟溫暖的絲被,不由得暗讚張米真是個乖巧貼心的孩子。她掀起被子,抬腳正準備出去,忽然聽到外麵項伯和張米在談話。
“小米,葉公子還沒有醒哪?”
“是呀,剛才我偷偷看過了,還沒有醒,看來葉公子好幾天沒睡好啦,都快兩個時辰啦!”
“我燉的肉那麼香都不能把他饞醒啊!哈哈哈!”
“是呀,我家公子還怕我吵醒葉公子,自己去給他蓋被子,我看他睡的這麼香,還是很難被吵醒的嘛!不過項公子您笑的太響了,估計我家公子要說話了。”
這時候張良明顯壓低著的聲音從似乎更遠的地方傳來:“張米,少說兩句,小心不要把葉公子吵醒了!”
於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輕笑聲後,外麵恢複了安靜。
葉安安卻被項伯的話提醒了,肚子也適時發出了一陣抗議的咕嚕嚕聲,走出臥室,發現矮桌上擺著一碗米飯,還有肉……於是,三下五除二,把飯和肉一掃而光,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卻看到項伯和張米站在門口。
項伯大概對葉安安的吃態很滿意,樂嗬嗬地:“葉兄弟,味道如何呀?”
葉安安這會是睡也睡飽了,吃也吃飽了,心情大好地抹了下嘴站起身來,由衷地誇道:“啊項兄,這肉真的是太好吃啦!鹹香可口、肥而不膩,就算是王宮裏的禦廚,也未必有這般手藝啊!”
項伯沒想到葉安安如此不吝誇獎,大喜過望地叉開手說:“葉兄弟如此抬愛!以後我多燒給你吃!”
張米在旁邊撇了撇嘴:“項公子,我覺得葉公子是餓壞了才覺得好吃的。”
項伯聽了,氣的對著張米直瞪眼。這時身後傳來張良的聲音:“張米,你又耍嘴。”
張米低下頭乖乖地叫了聲:“公子。”然後悄悄地對著項伯做了個鬼臉。
葉安安忍不住笑了。張良走上前來說:“項兄,葉弟,到廳裏喝茶吧。”
三人出了葉安安房間,左行幾步,就拐進了正廳。張米已經過來點亮了油燈。如豆的燈光,在廳中間黑漆漆的木桌上散發著微弱但溫暖的光芒,此情此景讓葉安安有一刹那的迷茫,仿佛不知身在何處,又仿佛回到魂牽夢繞的家鄉,慈祥的父母、快樂的童年,很多東西在葉安安的腦子裏迸出來。迷茫間,感覺到燈光旁邊有一雙溫暖的眼睛,在看著自己,是張良,眼神裏有疑問,更多的是關切。
葉安安仿佛被人窺到心事一般,臉上有些發燒,她笑笑,示意“沒什麼。”那個眼神便多了些釋然。葉安安心裏卻暗暗想:“這家夥,什麼都瞞不了他。”
三人圍桌坐下,張米已經泡好了茶,分別給三人倒上。張良便道:“好了張米,你再去給葉公子整理一下房間,就早點休息吧。”
張米應了一下,出去了。
項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道:“子房,你那個隊伍,練的怎麼樣了?”
葉安安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還自己拉了一竿子隊伍啊?”
“一竿子……”張良被這個大白話搞得哭笑不得,“是,我在下邳也待了一段時間了,對我的通緝並沒有到這邊,所以活動比較自由。我結交了一批像義兄項伯這樣的抗秦義士,再加上當地的一些有識之士,招募了一支隊伍。經常在城南密林處組織操練,以待時機。”
項伯插嘴道:“我也是因為殺人遭到通緝的,幸蒙子房不棄,收留我還與我結義。”
張良道:“義兄萬不可這麼說,你我一見如故,與你結交是我人生一大幸事。”
說完,二人相視而笑。
葉安安暗歎:“這項伯和張良性格並不相同,一個熱情外向,一個聰慧內斂,卻已成刎頸之交,可真是讓人羨慕。”沉吟一下,問道:“那子房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張良道:“今蒙恩師授我《太公兵法》,我不敢有絲毫拖遝,準備抓緊研習、以謀大事。”
葉安安心念一動:“師傅交給自己的短刃和秘籍,也要抓緊研習才是。”
這時張良對葉安安道:“葉弟,你若沒有什麼事情,明日便陪我一起研習吧。遇到什麼不懂的,正好向你求教。”
葉安安順口就答應了。雖然她答應完就想起來,《太公兵法》裏的字自己一個也不認識。
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連幾日葉安安都跟在張良身邊,要麼去“視察”他的隊伍,要麼相伴讀兵法秘籍。項伯對於家裏多一個人的熱鬧似乎很是高興,天天使出渾身解數做著可口的飯菜,葉安安吃的不亦樂乎,忍不住送他一個“居家好男人”的稱號。
這天,陽光明媚,葉安安吃完早飯便動了出去踏青散步的念頭,便拉上張良要去城外逛逛。他們信步閑逛來到一處樹林旁的草地上,清新的風從林間穿過,葉安安聞著吹送過來的青草香氣,忍不住想大聲讚歎,“子房,這裏…”
一轉身,發現張良早就找了一處陰涼下的石頭坐定,正看著那本日夜不離身的《太公兵法》。“真是無趣的人啊!”葉安安嘟囔著,決定自己去找點樂子。
看著眼前的樹林,葉安安突然想起電影《臥虎藏龍》裏的場景,李慕白和玉嬌龍在竹林間飛躍,站在竹尖上打鬥。“看來他們當時施展的也是禦風術,我何不試試?”葉安安本來就是個思維跳躍性比較強的姑娘,打定主意後立刻行動,隻見她腳使勁一蹬地,噌地躍起,朝最近那棵樹的枝頭飛去。
轉眼間葉安安來到樹枝上方,試探著把腳停在枝葉上。正在她覺得身形飄逸甚是得意的時候,下一刻卻大呼不妙!原來葉安安修行禦風術的時間畢竟尚短,這無骨的枝葉沒有承托力,她自己卻泄了勁道,身子直直地便往下落。樹葉和樹枝胡亂刮著她的臉,葉安安也看不真切,隻見下方有個粗點的枝杈,伸腳便往上麵踩。沒想到這樹枝竟然特別的軟,一下又站個不穩,一聲尖叫,葉安安臉朝下摔向地麵。
奇怪,這地竟然是軟的。葉安安頭暈眼花又納悶,她艱難地抬起頭,一張臉孔出現在麵前。臉孔的主人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過長長的睫毛瞄了她一下,慵懶又傲慢的聲音響起:“哪來的臭貓擾我清夢?”
被稱為“臭貓”的人耳朵嗡嗡直響,但並不妨礙她聽到這諷刺的稱呼;大腦還有些暈,也不妨礙她看到兩條斜飛入鬢的眉毛下的一雙明眸。葉安安發暈的當空,那人又說話了:“這位仁兄,你看夠了沒有?雖然你不重,可這麼壓著我,實在是硌的難受。”
葉安安一愣,才發現自己整個趴在那人身上,手還緊抓著人家胸口的衣服,當下麵上一赧,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本想假裝拍打一下塵灰幹草,卻發現自己衣服上幹淨的很,隻好整理下衣服掩飾。偷眼看向已經一躍而起的那人,他個子高出葉安安很多,目測應該有一米八以上,穿一身青灰色勁裝,身材健碩,腰係佩劍。側臉對著葉安安,正看到英挺的鼻梁。隻見他渾似不在意地拍了下衣服上的幹草,整理了下佩劍,斜睨了一下麵紅耳赤的葉安安,便昂起頭,旁若無人地走了。
葉安安愣住了,這算怎麼回事?完全當人不存在麼?雖然自己才是闖禍的那個。又一回想,原來自己前麵看到的那根枝杈應該就是這人躺在那裏,就像一隻考拉攀在樹枝上,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