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苦悶之夜

坦白了所有的秘密,卻不想殺人滅口,也自信自己不會被殺,從而這麼輕易地,就將自己的後背展現給身後的敵人?

蘇越臉色陰沉的極為可怕,像毒蛇一樣凝視著武智清的背影,握住劍柄的手指微動了幾下,但始終還是沒有出手。Ww WCOM

從這一刻起,蘇越和那個君子作派的中年男人,便算是徹底撕開那一層本就極其稀薄的情麵,徹底交惡了。他不再將武智清當成一個值得敬佩的磊落男人來看待,心中真正起了殺意。而武智清,也不再像以往見麵那樣,低聲下氣地請求他將父親的埋屍地出來,而是出了這樣一個,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一麵不敢相信,一麵卻又深信不疑的巨大陰謀。

甚至蘇越有理由懷疑,武智清今夜主動走出來,原本就是已經準備好,要和他這些。

毫無疑問,這一刻,他是真的想出手殺掉,這個給他帶來巨大不安的中年男人。

但是,有了武智清先前的那一番話,他不得不開始忌憚。

武智清這一刻表現出來的那種自信,使得蘇越已經抑製不住地,生起了一股強烈的忌憚情緒,根本沒有信心能夠將他擊殺。就算和堅持沒有露麵的馬尚將軍聯手,也依然還是沒有什麼信心。

總之這一刻,無論武智清是自信也好,驕傲也罷,他都不得不心翼翼……

微眯雙眸,凝視著武智清的背影,直到他漸漸遠去,回到那片亮著熹微燈火的工棚,再走進他目前住的那一間,許久過去,蘇越方才逐漸完全清醒過來,輕輕吸了一口冬季微微冰涼的空氣口,轉身向來時的密林走去。

而見他一點點走回來,馬將軍極為魁梧的身軀,也從夜色陰影中浮現了出來。沒有話,就這般靜靜跟在少年的身後,直到穿過這片森林,再次回到已經初具雛形,勉強可以行車的泥土道上,遠離了那片工棚後,馬將軍才開口道:“吧,你心裏現在是什麼想法。”

看了看拴在前方路旁的馬,蘇越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後,反問道:“他的那些話,將軍你認為可信不?”

濃密的眉輕輕皺起,馬將軍略微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可信可不信吧。”

聽得這話,蘇越不禁認真地看了馬將軍一眼,沒有話。

就如馬將軍所,武智清今晚的那番話,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其實是很淺顯的問題,誰都知道,在這種極為重要,稍有疏忽便會將王朝推進深淵的時刻,被嚴重懷疑,視為敵人的人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可問題是,武智清的那些話,到底哪些才是真的?

要以蘇越憑自己的主觀意願看來的話,武智清那些話根本不足為信,然而,即便他對這世界很了解,知道這世界的許多真相,也不敢輕易就下斷定。

畢竟他的那些了解,絕大多都隻是在極為寬泛,或者極為飄渺的層麵,極少會真正落實到具體的人,以及國與國之間的格局上,加上這世界已經生了太多不僅他不知道,甚至就連將這世界裝在肚子裏的守護神,都無法全部掌控的變化,以至於他根本不敢輕易就做出判斷。

因為暗能量的侵入,這世界出現了一心期盼永夜到來,無需魂星也能存活,掌握比魂力更強大的異種力量的守夜人。誰又敢,除了這些活死人之外,就沒有再出現別的變化,出現根本無法想象的手段?

所以,武智清的那番話,雖然很不可思議,讓人不敢相信,但最為穩妥的方法,還是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必須心對待。

“我覺得他之所以敢這些話,還不打算殺人滅口,就是因為他篤定,我們不敢輕易就把,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宣揚出去。換句話,就是這些話出去,根本沒有幾個人會信,除非我們能掌握絕對的證據否則就絕對無法,將他們定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甚至一個不留神,還會因此淪為笑柄,更加激怒帝國。”蹙著眉考慮了一會兒後,蘇越認真道。

“武朝早已逐漸放棄中立,本就逐漸在向帝國靠攏,如果沒有鐵證,這樣的法拿出去,隻會讓帝國覺得我們為了洗去嫌疑不擇手段,什麼鬼話都得出來。甚至還會被帝國視為,我們不僅沒有解決此次事件的能力和誠心,甚至還故意離間帝國與未來盟友的關係。”

微眯雙眼,凝視前方的黑暗,蘇越眉頭大皺道:“這樣一來,王朝也同樣很被動,再加上死人這件事,拿不出合理的交代,戰火幾乎沒有避免的可能。”

“而能讓他如此放心大膽的出這些話,就意味著,他有絕對的自信,我們即便明知道這就是事實,也抓不到他們的任何把柄,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逍遙法外。所以,這其實是他向我們出的挑釁,向我出的挑釁,甚至侮辱。”

眼若銅鈴同樣瞪視著前方的夜,馬將軍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相信他的那些是真的?”

沉吟了一下,蘇越道:“在沒有真相之前,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

馬將軍蹙眉道:“那就是,他的那些有可能會成為事實,帝國使團的人,還會一個接著一個死去。”

蘇越凝重點頭道:“如果他的是真的,而我們也沒有把這些話傳出去的話,就會變成這樣。”

聞言,馬將軍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道:“也就是,在無法判定真假之前,我們要將帝國的人都保護起來。”

原以為蘇越也是這麼想的,豈料他卻是果斷搖頭道:“萬萬不能。”

“怎麼?”聽得他這麼果斷便反對,馬將軍不禁疑問道。

蘇越認真道:“將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武智清這些話都是真的話,那他的目的,就極有可能是,就是逼迫我們去保護帝國使團的人?而在不知道他們具體手段的情況下,我們即便將帝國的人貼身保護起來,也不見得就能阻擋他們,反而還會因為,事時,我們就在他們殺的人身邊,而徹底沒法清楚,就像神殿趙清兒那樣。”

馬將軍問道:“你知道汪賢死時的細節?”

蘇越點了點頭,而後道:“當時,趙清兒就是看到,有一道模糊身影,衝進了汪賢的院子,為了避免出事,她才會急急忙忙跟了進去,結果卻是著了對方的道。”

事情的具體經過,趙清兒已經和他的很清楚。但是她衝進院子後,那道影子就立即調轉過頭攻擊了她,然而當她出手,一劍將那道身影斬碎時,她的劍割斷的,卻是汪賢的喉嚨。

皺著眉頭,將趙清兒告訴他的細節,與馬將軍了一遍後,蘇越又道:“所以我才不敢輕易否定,寧願相信武智清的是真的。一旦我們真的大動幹戈,將帝國的人團團保護起來,再出什麼事的話,隻會更加不清楚,他們等的就是我們這麼做。”

“所以,這種時候離帝國使團遠一些,沒準他們還會更加安全一些。”

聽完這番分析,馬將軍神情不禁更加凝重了。

“不然,先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將武智清先控製起來,以此要挾他們,不敢再出手?”沉默片刻後,馬將軍麵露殺機道。

有了趙清兒的經曆,本來是不大敢相信武智清這些話的他,也不得不像蘇越一樣,開始相信起來,所以便想到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將武智清抓起來威脅對方,固然會冒很大風險,但卻是目前,唯一能夠將帝國使團再死人的可能性降低的方法。

蘇越緊抿著唇搖了搖頭,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但是,武智清回工棚時表現出來的那種絕對自信,讓他極為忌憚,根本不敢出手這麼做。

若武智清的那個邪惡能力,是真的存在,沒有任何誇大,一旦真這麼出手,接下來根本不知會生什麼。而一旦他無法一個人將武智清拿下,甚至加上馬將軍也還是不夠,不得已出動第四軍太多人,將事情鬧大的話,王朝也同樣沒有半點好處。

——總之,就目前的情況,就算明知對方就是幕後的黑手,王朝也依然很被動。

提議被否決,馬將軍沉默思索片刻後,也現了這件事會導致的後果,頓時也隻好收起了這個想法,不再話。

蘇越也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些什麼。

就這般,受到了武智清炫耀、挑釁,卻想破頭也沒能想出真正可行的辦法的兩人,陷入了極大的苦悶當中。

沒有再開口過一句話,兩人沉默著來到拴馬的地方,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後,又一路沉默著往原始森林外趕去。

而在兩人離開的同時,不知何時又從工棚內鑽出來,一動不動看著兩人離去方向的武智清,搖頭笑了笑後,重新鑽回了工棚。

無邊的夜色中,噠噠噠的馬蹄聲,與冬季的冰涼夜風不斷交響、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