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樂園位於王宮後邊的景樂山,距離並不是太遠,與王宮僅隔著三條僻靜的街,不多時,大太監汪賢的隊伍,便進入了這座王家平時用來遊玩,必要時用來接待外賓的巨大花園。WwWCOM
作為大聖帝國的使團,大太監汪賢這一支,自然是接待規格最高的存在,住的是最好的“望蝶莊”,僅次於國君禦用的“觀山樓”。一路少言,時不時和韓鋒,以及單純的徐悠悠上幾句,片刻後,蘇越跟著老東西的八抬大轎,來到了目的地。
望蝶莊由四座獨立的院組成,位於一片清雅寧靜的花園中,即便寒冬時節,園中的花草,也在精心的嗬護下競相盛開著,右畔便是景樂園的“永春湖”,後方則是竹海般的景樂山。
一行人在大太監汪賢獨住的那座院停下,待喝的有些迷糊的他下了驕,一一向他行禮後,帝國來的軍人,以及年輕修行者們方才一一離去。
由於從今夜開始,蘇越將每夜親自保護大太監汪賢,所以無論王朝方麵,還是大聖帝國內部的守衛,都削減了不少,僅留下幾人分散在院周圍。
離開前,帝國的年輕修行者們,也都禮貌性地對蘇越致意,並道了聲辛苦,與他過節最深的林立也在其中。
盡管這個人的一切言行無可挑剔,甚至表現得比其他人都還要相熟,還要友善,蘇越也還是從心裏感到了一陣不舒服。
一隻惡狼,被痛打一頓後,完全收起了獠牙,變得像狗一樣友好,隻能明這隻狼很聰明,懂得在局勢不利於自己的時候收斂鋒芒。如果因此便將其視為無害,下場一定會很淒慘。
現在表現得越像狗,有了機會就會變得越殘暴。蘇越深知這一點,所以林立的一切表演,用在他身上都全然無效。
跟著老東西進了院子,又將他送進房間後,蘇越將門“砰”的一聲關上,而後背對房門,拄劍佇立於柔和的燈光中。
黑魔劍已經在進宮前,被蘇越從“無極神域”中取了出來,所以此時他手中,握著的是墨家至寶黑魔劍。
這樣無疑顯得有些題大做,但是蘇越不想一旦有任何意外生時,自己沒有足夠應對的能力,所以隻能嚴陣以待。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夜,一定會有事情生。
雖然這種感覺沒有任何依據,而綜合各方麵來看,也不可能會有事情生,但他心裏就是有這種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與此同時,林立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
因為常年獨來獨往,或多或少都養成了幾分孤僻的性格,所以他的房間相對來,顯得有些孤單偏僻,不像其他人那樣互相挨著。
雖然這樣會多少顯得林立有些不合群,但他本來就自認不是什麼合群的人,所以他很滿意這間房,安靜不,就算自己臨時起意要出去做些什麼,別人也不容易現。
比如今夜,他就想在大家都睡著後出去。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生,整個莊園一片寧靜、祥和,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事情會生的征兆。
但即便如此,蘇越心裏的那絲不安,也沒有隨之散去,然而愈濃鬱。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裏而來,又是為何會來得如此強烈,想破頭也想不到緣由,於是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林立打不過他,同時這隻凶狠畸形變態的狼也很有自知之明,不會僅僅因為自己來了這兒,就會跳出來找事,聯合其他人一起對付他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何況,這裏是炎王朝王都,而他是國君麵前的紅人,王朝的子爵,即便林立真有什麼手段能對付他,也不可能選擇在這種地方動手。
因為退一萬步,就算林立能殺他,王朝方麵也無法及時察覺趕來救援,做出這種事後,林立也不可能逃得過王朝的羅地網——王朝確實不敢輕易便和第一帝國徹底撕破臉皮,但反過來,第一帝國又何嚐想走到這一步?如果真想徹底翻臉,直接大軍壓境就是了,哪裏還用派什麼使者。所以,一旦最壞的事情生,為了平息王朝怒火,第一帝國也絕對會選擇放棄林立。
這種事情大太監汪賢昨夜已經做過一次,既然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林立也沒有那麼蠢,所以,就算他真的有辦法能殺死自己,也絕對不敢在這裏動手。因為這意味著,王朝會將他碎屍萬段,而帝國為了大局,也一定會任由他被碎屍萬段。
原以為不斷找各種不可能會有事生的依據安慰自己,會讓自己放鬆一些,然而結果卻是,越是這麼安慰自己,蘇越心裏就越緊張,越覺得會有事情生。
這般煎熬許久後,蘇越終於在某一時刻豁然開朗,意識到自己,已經掉進了自己設下的思維陷阱死胡同中。
於是,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隨著他收起了“今夜一定會有事生”的假設。
長長鬆了一口氣,將思緒平定下來後,蘇越不禁搖頭自嘲一笑,同時轉過身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本來就不會有事情生,結果自己非要認定會有事情生,還為了證明事情不會生,拚命地找依據來證明。
確實會有事情生,不過是生在自己的心裏。
就在他逐漸放鬆下來時,安安靜靜的房間裏,忽然傳出了一陣動響。
於是,蘇越剛鬆下來的心弦,一下子又緊繃了起來,抬手想要推門。
手還未觸碰到門板,蘇越便又苦笑了一下,自嘲一聲疑神疑鬼後,將手收回。
也就是在這時,大太監汪賢不陰不陽,也顯得極為膽懦弱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哥……你…………還在外麵嗎?”
敢情是沒有聽見動靜,害怕自己偷偷摸摸離開了。蘇越不禁有些好笑,而後懶懶道:“在,你有什麼事嗎?”
房間裏安靜了一下後,汪賢道:“沒,沒什麼事,就是咱家想問問你還在不在。”
蘇越笑道:“你要睡就趕緊睡,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裏去吧,我既然來了這裏,就不會趁你不注意走掉。”
房間裏又安靜了一下後,汪賢道:“好,好好好,有哥你這句話,咱家就放心了。那咱家就繼續睡了啊,辛苦哥了。”
蘇越笑了笑,也懶得再理會他。
隻聽房間裏的老東西,自言自語了幾聲後,漸漸恢複寧靜。
然而不久後,汪賢的聲音,再一次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哥……你還在嗎?”
同樣的問題,問第一次還能多少顯得幾分幽默,但是一問再問,就完全沒有意思了,於是蘇越有些不耐煩道:“都了我不會走,你咋就這麼不相信呢?難不成您每夜裏,都是這麼問的?那你能睡得安生才是奇怪了咧。”
隻聽房間裏的汪賢幹笑了幾聲後,道:“瞧哥你的,咱家怎麼能是那種人呢……隻是今夜不知為何,咱家就是覺得不爽利而已。”
蘇越沒好氣笑道:“你是啥人隻有你自己知道,別人哪裏曉得。還有,您老為何今夜睡不著?莫不成是因為我在門外吧?如果是這樣,那您就直,我這就麻利利地離開,也好教你睡個好覺。”
聽得這話,房間裏的汪賢麵色不禁一變,連忙道:“哪裏的事哪裏的事,是咱家可能今夜喝多了鬧騰而已,和哥你沒有關係,你可千萬不能走啊。”
完頓了頓,又道:“這樣吧,勞煩哥你進來幫咱家倒杯水如何?咱家忽然覺得有些口幹心燥。”
蘇越冷笑道:“自己倒。”
“哥,你不要這樣啊。”
汪賢苦著臉,一張老臉全是憋屈道:“就勞煩你一下可好?咱家酒喝多了,這一躺下就感覺有些起不來,所以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這把喝不上水的老骨頭吧。”
隻是倒一杯水而已,其實也算不上啥事,何況老家夥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再拒絕的話,未免顯得太過不近人情。於是蘇越笑了笑後,推門而入。
隻見房間裏,脫去了衣冠的大太監汪賢,半躺半靠床頭上,不斷喘著粗氣,乍一看起來,竟是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頭枯槁,麵色略微黝黑,和白日那個一臉春風,逢人就嘚瑟的大太監簡直判若兩人。
也是直到這時,蘇越才現,這老東西竟然還會……擦脂抹粉。
好吧,雖有些膈應人,但他一個太監,尤其還是上了年紀的太監,為了保持自己不老的容顏,獲取更多家寵幸,往臉上擦擦脂抹抹粉,掩蓋一下歲月的痕跡,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沒什麼大不了。自己給自己找了個接受這一幕的理由後,蘇越抓起房間桌麵上的茶壺,倒了滿滿一杯給他送了過去。
剛送到床邊,汪賢便迫不及待地掙紮起來,一把從蘇越手中搶過茶杯,送到唇邊“咕咕咕咕”喝了起來。
一口氣將茶水喝完,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後,汪賢這才一臉解脫地看向蘇越,道:“謝謝,謝謝哥,這杯茶真是救了咱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