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鬧劇(下)

饒是對手下有信心,麵對這樣一個結果,指揮官也不禁開始懷疑起來了。 Ww W COM

眉頭大皺著,不悅地看向四人,指揮官沉默一陣後,問道:“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四名軍士互相看了一眼後,齊刷刷搖頭,再次確認,先前他們都親眼看到了過程,確實也沒有看錯人,被偷的正是這名瘦高瘦高,顴骨突出的中年男人。至於結果為什麼會是這樣,他們便不清楚了。

即便眼花看錯,也沒道理四個人都看錯,但是真實情況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便是怪事一樁了,臉色難看至極的指揮官,忍不住爆粗罵起娘來,再看向梨花帶雨的少女時,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沒有髒銀,甚至就連失竊者都沒有,卻引了一場騷亂,搞出現在的鬧劇,身為指揮官的他哪還能什麼,再堅持認定少女是賊,自己是在抓賊,別無人會信,就連他自己也會覺得是自己瘋了,四個手下瘋了,淪為一個笑柄。

沒好氣揮揮手,讓四名軍士退去後,指揮官眉頭緊鎖著,開始思考如何善後起來。

既然什麼都沒有,眼前的少女自然便完全無辜。就如她的那樣,四處流浪的少女,聽王宮設宴招待所有王朝子民,所以高高興興地跑來,原本隻想吃一頓飽飯,結果卻遭受了無妄之災,變成禁軍抓捕的對象,還被他撕了衣服,抓了……胸。

如果不是身為禁軍都尉,此時他真他嗎的想哭。

然而想哭歸想哭,問題依然還是要解決,否則便不再是單純的瀆職了,看著因為終於洗清冤屈,而哭得更加傷心可憐的少女,指揮官一咬牙一跺腳,硬頭皮在她跟前蹲了下來,用可能是他活到現在,最溫和的語氣道:“妹妹,別哭了,我們做錯了,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拿你問罪,我向你賠罪可好?”

“我不稀罕你的賠罪!撕我衣物辱我身子,還將我誣陷成偷,這事沒有那麼容易過去!你這畜牲想得美!”

帶著哭聲恨恨地罵了一聲,少女抬起頭來,道:“我聽國君大人是體恤子民的千古賢君,我要見他,要請他為我做主,替我申冤!”

指揮官兩眼一黑,險些摔倒。

真把這攤子遭心事捅到國君麵前,他豈能還有好?革職查辦不,很可能還會辦個以權欺民,強行猥褻少女的罪。這種罪行放到他國或許根本談不上是罪,但放在炎王朝,可妥妥的是一項重罪,流放徭役都是輕的,弄不好人頭落地都有可能。

聽著少女連聲叫嚷著要求麵前國君,否則無顏苟活,隻能以死證清白的話,指揮官不僅想哭,更想給她跪下了。

但是少女此時正在氣頭上,跪也毫無作用啊,苦著臉思索一番後,指揮官隻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墨玄公爵身上,哭喪著臉可憐兮兮道:“大人,求您為我做主啊……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若是真將這事鬧到國君麵前,下官哪裏的清楚,這顆人頭……恐怕也是真的保不住了。”

從頭到尾,除了最開始問出一句話,墨玄沒有再第二句話,隻是默默看著。

雖然貴為公爵,但離了西南黑土域,來到王都,他便不再隻是王臣,同時還是國君的賓客,沒有客人喧賓奪主,替主人處理事情的道理,尤其這主人還是一國之君,所以盡管聽得滿肚疑雲,他也仍舊什麼都沒,以免有越權之嫌。

但是指揮官都已經開口求助,他再繼續沉默下去也不適合,隻好略微考慮了一下後,道:“本公既然來了王都,便不再單純隻是王臣,同時還是賓客,實在不敢擅作主張多什麼。”

指揮官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看了他一眼後,墨玄又道:“但本公若是對這件事情視而不見,也難免太過冷血自私。這樣吧,本公有兩個辦法,且與你聽聽,要如何選擇由你自己定奪。”

指揮官頓時重新燃起了希望,連忙道:“大人請,下官一定認真考慮。”

墨玄點點頭道:“這事本公無法越權,擅自替國君大人做決斷。第一個辦法,便是將你和這妮子帶到國君麵前,將我看到聽到的如實出來,再幫你求情。第二個辦法,便是替你向這少女求情,盡量讓她暫時原諒你。事後再將此事上報國君,仔細徹查。”

聽得這話,指揮官不由一愣,很快便有了選擇——雖然兩個辦法都算不上好,但緩些時日再上報國君,聽起來怎麼也比現在,就讓少女到國君麵前哭鬧更好一些。

無需他話,墨玄便知道他的選擇,於是起身自車內走出,盯著哭得可憐的少女看了一會後,尋了個她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的時機道:“那妮子,這事委屈你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否暫且先別傷心了,我和你談談如何?”

少女頭也不抬道:“我不和你談,我要見國君,你和那牲畜軍官的話我都聽見了,你隻會幫著他。”

墨玄想了想,又道:“可是一開始,你求助的人正是我,不是嗎?”

少女繼續頭也不抬道:“那是走投無路,我隻知道來的是西南公爵,隻要讓你看到,他們便不敢再胡來了,所以才向你求助。”

墨玄柔聲道:“可是,畢竟你向我呼救了,既然已經被你攔下來,我自然不該再袖手旁觀。”

“我不,我現在後悔了,就要見國君求他為我做主,不要和你談。”少女拒絕道。

墨玄沉默一陣後,再道:“你是冤枉無辜的,我相信這麼精巧的妮子,絕對不會是偷人錢財的賊。事實也證明了,你並非偷東西的人,但是禁軍卻言之鑿鑿的將你當成了賊,這當中必然有蹊蹺,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聽得這話,少女終於抬起了頭來。

墨玄道:“我暫時也還不知道,但是我以公爵的身份向你保證,一定替你做主,將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國君也可以為我做主,他更加值得相信。”少女道。

墨玄搖頭道:“不盡然。國君大人愛戴子民,處事秉公無私不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有人策劃了這件事,那麼在這之前,他就必然已經料到,這件事會鬧到國君麵前,甚至就是有意要讓這件事驚動國君大人。為什麼要驚動國君大人?必然是策劃此事的人,有足夠的把握,一旦國君大人震怒,下令嚴查,他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少女抽抽鼻子,止住了哭泣,疑惑看向他。

溫和地笑了笑,墨玄又道:“你是善良無辜的,但我也相信,這位冒犯了你的將軍,和他手下的軍士,也並非此事的策劃人,因為無論出現什麼後果,收益的人都不會是這位將軍,隻會直接受到牽連,而我更相信他沒有褻瀆你的意思。不得,他和你一樣也是受害者,如果國君一怒之下,錯砍了他的人頭,真正的策劃人豈不就得以瞞過海,再也查不出來了?”

堂堂公爵,麵對一個扮作男裝四處流浪的少女,竟是放下所有身段,用最溫和的語氣去服她。更奇特的是,這個少女可以在宮城內肆意哭鬧,大庭廣眾之下要求見國君,而禁軍卻拿她沒有絲毫辦法,這很不可思議,但就是鐵一般的事實。禁軍拿不出任何可以將她定為竊賊的證據,所以她此時是受到了王朝權力機器誣陷的無辜受害者,沒有任何觸犯了律法的行為,所以即便禁軍,也不敢對她動用任何強製性的手段,隻能好言相勸。

這便是王朝律法雷打不動的威嚴所在,任何人包括國君自己在內,都必須要遵守。

一番話下來,少女雖然還未流露出相信墨玄的態度,但至少情緒暫時穩定了下來,也多少有了些鬆動的跡象。

“無憑無據的,你為什麼就認定,有人要陷害我,陷害這個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麵含憎恨地看了指揮官一眼,少女總算開口道。

極盡柔和地笑了笑,墨玄道:“我確實沒有什麼憑據,隻能靠自己的判斷來分析,但是我可以保證,隻要你今日暫且放過這位將軍,無論最終事實如何,我都會助你洗清冤屈,也讓那些真正的壞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國君大人日理萬機,本就已經足夠疲累,好不容易能在誕辰期間,暫時放下國事,身為他的臣子,我們又何必在這種時候,給他添太多麻煩?你對不對?”

少女直直看著他,陷入考慮當中。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這些是真的想幫我,而不是隨口敷衍,過後就把我忘記,甚至將我受陷的事情打壓下去?”沉默片刻後,少女問道。

墨玄溫和而認真道:“聖君腳下,隻要你是清白之身,無人敢那麼對你。當著這麼多王朝子民的麵,我若隨口將你敷衍,豈不是愧對、辱沒了我的公爵之名?”

聽他這麼一,少女要見國君的堅持頓時完全鬆動,開始崩塌,點頭道:“好,民女暫時相信您不會謊。”

頓了頓,她又道:“但是我沒有地方去,也不敢相信這些人,不會在事後對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