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色的夢

刺耳的尖叫聲,也在這一瞬間淒厲到了一點,仿佛一聲聲歇斯底裏的猙獰魔咒,灌進蘇越耳裏,向他的精神起了瘋狂衝擊。 Ww W COM

很顯然,妖墓也知道,能否衝破神隱陣的鎮壓,神隱陣本身已經不是關鍵,關鍵是蘇越這個將封印之力帶進來的人類。無需與神隱陣硬碰,隻要抓住機會,在封印完成之前,將神隱陣力量的載體殺死,它就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

蘇越本就已經受到重創的精神,頓時變得更加岌岌可危起來。

衝進來的途中,他已經使用了一次饕餮指,饕餮凶魂此時同樣處在極度危險的狀態,根本無法再進行吞噬,否則,兩者都隻會被深寒邪異的妖力撐爆,所以麵對妖墓的再次衝擊,他唯有選擇硬抗。

好在轟碎墓碑之後,神隱陣力量爆的前一瞬間,蘇越抓住難得的機會,掏出了一刻凝神潤體丸吞下,此時藥力已經開始揮作用。所以妖墓的衝擊盡管比之前更加凶猛,卻也不是完全的不可承受,至少是不會真正出現徹底崩潰,精神完全被妖力吞沒的局麵。

隻不過這種精神一邊被徹底破壞,一邊又立即開始修複,不斷重複的過程,實在太過煎熬,弄得蘇越幾次都忍不住生起幹脆放棄,一了百了,至少能落個痛快的想法。所幸每當這種想法冒出來的瞬間,便會被強烈的求生**驅散,繼而更加的堅定起抵抗的意念,就如同萬丈驚濤駭浪中,那一葉搖搖欲墜,卻怎麼都不肯傾覆的扁舟。

身體外的世界,神隱陣的封印之力已經完全爆,操控著蘇越的身體,源源不斷地向甬道斬出了不知多少劍,每一道符文都伴隨著磅礴威壓,撞擊瞬間,將整座妖墓震得顫抖不已。

而那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吞噬妖力,在碰到符文之力的瞬間,也都紛紛避之不及,顯然兩者雖然水火難容,但神隱陣卻能對它形成極大的克製,擁有絕對的先優勢。

隨著不知多少劍斬出,現出符文撞進甬道後,血紅的世界,終於開始淨化,被神輝熠熠的光輝所取代,那無孔不入的吞噬妖力,也變得虛弱了許多,每閃現出一道符文,便會被那磅礴威壓震懾的退回地底,退回牆壁裏。

在所難免的出現了疲態,妖墓的尖嘯聲,在被震散了兩秒鍾後,驟然變得驚恐之極,憤怒之極,也瘋狂之極起來,全數繞過符文閃現的方位,撲向了支撐得愈艱難的蘇越!

就在這時,一直沒對蘇越的精神層次,起到多少保護作用的封印之力,驟然凝固了一下,隨即毫無保留的爆開來。

“嗡”的一聲,整個妖墓中響起了一聲渾厚如鍾的嗡鳴,同時渙散迷糊中,蘇越仿佛聽到了一聲皓然莊嚴的冷哼,即將潰散的意識,也隨著這一聲冷哼而重新凝聚了起來。

而妖墓的爆,則被這一聲仿佛從遠古時代傳來的冷哼,全數震了回去。

非人的折磨消失,蘇越不禁大口喘起了粗氣,緊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到的這一步,神隱陣終於奠定了勝利的基礎,真正開始向鎮壓妖墓邁進。

隻聽“轟”的一聲響,血池四角,被鐵背蒼熊磨去了半個的那座異獸雕像轟然炸裂,碎成無數塊,落進了正在急幹涸的血池。

緊接著,另外三座也相繼炸裂。

再接著,是血池邊上排列的那些血像。

看到這一幕,蘇越不禁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他覺得神隱陣已經大獲全勝的這時,異變驟生。

隻見那飛退散的血色妖力,突然凝縮成了一個,長著四顆頭顱,不!完全是由貌相邪異猙獰的頭顱組成,隻不過軀幹上的四顆顯得特別大的血色異形生物,尖叫著朝蘇越猛撲了過來!隻是瞬息時間,便撲到了他的身上!

轟的一聲,蘇越隻覺自己整個人仿佛都炸了開來,然後失去了所有意識。

在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的前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深邃無際的黑暗長空裏,出現了一張和無字墓碑一模一樣的詭異笑臉……

……

是夜的雷公山,此時並不平靜,不少人都來到了黑虎堂下的操練場,義憤填膺的談論著什麼。

這些人都是這個巨大匪營中的尖端力量,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擁有修行者的身份,隻不過大多都賦平庸,注定隻能在修行之路上,跨出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點的一步,但這對於他們來,也已經足夠。而剩下的雖然不是,但也擁有極其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在凶險異常的原始森林中生存的本領,拋去山賊這個身份不表,基本都是經驗極為老道的獵人。

義憤填膺的原因很簡單:下午的時候,很多人都得知了組織大隊伍再次進山的計劃。對於這個計劃,不少人的反應,正和二哥蕭然所的那樣,在知道此行的目的,不僅僅隻是嚎風山脈邊緣,還要進入那恐怖的大峽穀時,很多人都表現出了懼意。二哥五哥費了好一番口舌,在給出了嚎風大峽穀不會出現太多危險的保證,刻意將那個比妖獸還恐怖的少年忽略後,才總算服了這些原本彪悍的漢子,同意下去做準備,動員身邊的人。

然而就在大家的熱情被煥起來之時,黑虎堂又傳來了新的決定。很簡單,隻有四個字:計劃取消。

這一下,弟兄們頓時不幹了。要進山的是你,取消計劃的也是你,還連解釋都不給一字半句,弟兄們就那麼好欺負,活該被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活該被你當牲口使?憑什麼?

因為這四個字,弟兄們一直隱忍的怒火終於爆,於是齊聚在了黑虎堂前,要求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給個法,大不了豁出這條命不要,也要讓對方掉一層皮。

饒是曆來被人信服,麵對這麼多兄弟失控的怒火,二哥蕭然也束手無策……

或許是現了這一次,弟兄們是來真的,沒摻半點水分,又或者是還有需要這麼多人的地方,總不能全殺幹淨。總之在弟兄們齊聚好黑虎堂前,鬧了大半個時後,那令人厭憎的老東西終於給出了解釋,態度也從之前的冷漠驕傲,變得頗為溫和。

隻見在無數雙憤怒的眼睛注視下,武長老緩緩走出了黑虎堂,環視所有人一圈後,道:“老夫並沒有戲耍你們的意思,之前確實要計劃進山,不過後來老夫得知,嚎風峽穀很可能並不像以前爆妖獸大戰後那樣安全,所以才取消了這個計劃。”

“同時,取消計劃的建議,是你們的三當家提出來的,並非老夫一意孤行,若有疑問,你們可以去問她,跑老夫這裏來吵鬧沒用。”

完這兩句,武長老便轉身回了黑虎堂。實話,態度其實算不上好,但比起之前動輒殺雞儆猴來,卻無疑是好上了太多太多。

尤其是後麵那句話,更是將他們的怒火瞬間都熄滅了大半。

既然是三當家提的建議,那還有什麼好的?

於是弟兄們紛紛收起了憤怒,繼而散去。

……

蘇越身處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這種黑暗,並非單純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是一種近乎虛無的存在,無邊,也沒有任何物體,仿佛無盡的幽暗世界中,隻有他孤單的一個人。

身處這樣一個世界,蘇越根本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以往無論人再迷茫,路再黑,也多少會有一些方向,多少能找到一些參照物,再不濟,也會有命運這雙大手,驅趕著他朝著或許已經注定的方向迎頭亂撞。

而現在,什麼都沒有。沒有那雙無形的命運之手,也沒有任何參照物,沒有任何方向。

渾渾噩噩的漂浮於這世界,蘇越就像一隻氣球,毫無自己的方向,風讓他去哪,他就去哪。

然而,令人沮喪的是,這世界連風也沒有,所以他連迎風飄蕩都隻是一種奢想。

就這樣不知待了多久後,蘇越竟開始生起了一絲“其實就這樣也挺好的想法”。事實上,在不知多久的一段時間裏,他的確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無憂無慮,不用擔心任何事情,實在無聊了,思考一下無聊的人生,或是幻想一下操蛋的世界被自己操翻,也完全可以打過去。

嗯,就這樣下去其實也挺好的,樂趣也不少。

直到某一刻,蘇越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人是群居動物,總是要和更多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快樂,如果始終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不與任何人溝通,也不在任何有別人的世界生活,那恐怕就不再是人了。

更何況,這個世界沒有沒有別人,除了虛無,什麼都沒有。

我的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

於是這個世界開始變得可怕起來,令他想逃。

就在這時,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中,忽然出現了一樣東西。這件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甚至就連具體存不存在,蘇越也不敢肯定。

但就是這樣一件東西,卻讓他有了一絲方向感,就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將要把他牽引向某個地方一樣。

管他的,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兒,就跟著這個東西走吧,即使遇上騙子,遇上危險,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於是,他跟著那個東西走去。

事實證明,他這麼做沒錯。因為剛跟著那東西走出去沒多久,黑暗世界就生了變化。

先是深邃的黑暗變得具體了起來,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東西——雖然依舊看不見,但他肯定是真的有——然後是黑暗漸漸淡化,變得混沌模糊,又由混沌模糊逐漸變得清晰明亮。

最後,凝實成了一張毛茸茸的猴子臉。

蘇越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