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猛的抬起頭來,臉上是一副受了極大侮辱的神情,郭懷冷冷道:“定國公如此性情急躁,就算將畫買了去,也根本不懂欣賞其中之意,我的畫,隻想賣給對的人,定國公請回吧。”
定國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吃了郭懷的閉門羹,他眼裏冒出火來,隻當郭懷惺惺作態,揚聲道:“你若賣給我,我願意出一萬兩金子。”
人群中炸開了鍋般躁動起來,一萬兩金子,而不是一萬兩銀子,這麼多的錢,足足可以買下兩個郭府之多,眾人屏住呼吸,且看那郭懷如何反應。
誰知郭懷隻是微微一笑,眼神越過定國公,高聲道:“下一位!”
定國公的臉由紅變白,再到紫漲,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什麼也不能做,再者,這郭懷可是當今聖上的老師,他能拿他如何,定國公隻能拂袖悻悻離去。
麵對強權和金錢誘惑,郭懷也絲毫不為所動,寧折不彎的故事,立刻傳遍了整個盛京,一時間,整個街頭巷尾都在津津樂道此事。
而現下,郭懷居然親自為這個才16歲的納容楓寫了舉薦信,這樣的舉動,不隻是轟動了整個天齋書院,更是震動了整個盛京,每個人都在暗自嫉妒這個少年的幸運,當然,納容楓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他簡直是個真正的奇才,他的身上,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隻要納容楓看過的詩書,隻一遍,他便能一字不落的複述出來,更難得的是,他小小年紀,琴棋書畫的造詣,幾乎已經達到了巔峰,他的丹青之作,絲毫不遜色於郭懷,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是納容楓很少畫畫,這一點,崔尚書直到現在也不能明白個中原因,納容楓的詩詞,意境深遠,詞藻精辟,連天齋書院的老師,都自歎不如。
納容楓的到來,使得崔尚書一下子黯然失色,甚至,變得更加的不起眼,幾乎沒有人還記得起,天齋書院裏,還有一個縣太爺介紹過來的學生,而這個學生,在納容楓之前,也是才智過人的,他們忘了,全都忘了,他們的眼裏,隻剩下了納容楓。
嫉妒像一條毒蛇,牢牢的盤踞在崔尚書的內心深處,幽幽的吐著紅杏,在陰暗處整天想著,要如何置慕容楓為死地。與此同時,崔尚書更加拚命用功讀書,他常常挑燈苦讀到深夜,以至於小小年紀,鬢角便已熬出了幾星白發,可他全然不在乎,他心裏想的是,隻要他考上功名,便還有機會,與納容楓抗衡。
納容楓太出類拔萃,太招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崔尚書在心中暗暗道,納容楓,便看你現在如魚得水,一旦入朝為官,隻怕你這樣的性子,會把不少人都給得罪了,如此一來,不用我動手,自然會有人替我把你除之後快。
時光荏苒,很快便到了三年一度的科舉考試,崔尚書進入考場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納容楓,納容楓神色淡淡,一襲藍衣纖塵不染,倒顯得此刻的自己過分緊張失態了,崔尚書握緊雙手,頭也不回,快步走進了考場。
接下來,便是等待放榜的日子,崔尚書覺得很煎熬,他日日都去書生雲集的酒肆打聽消息,卻從沒有見到過納容楓,向來他這種人,對於這種考試自己是手到擒來,又何須過度擔心呢,念及此,崔尚書更是覺得可恨,他將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稍稍平靜了些。
終於,幾日過後,便陸續有使差陸續的放了官文出來,接到官文通牒的書生哥哥都是喜不自勝,寒窗苦讀數載,每個人等待的都是這一天,人生有三大樂事,其中一件,便是這金榜題名時。
崔尚書的心漸漸忐忑起來,如同手中的茶水一般,從沸騰,到冰涼,他愣愣的盯著茶盞,眼中都是血絲,難道,他真的落榜了嗎?
想到此處,他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搖搖晃晃起來,就在這時,仿佛上天有意要拉他一把,隻聽那剛進來的使差揚聲道:“崔有道,崔爺是哪一位?”
崔尚書腦中“轟”的一響,真的到了這一刻,他竟然都不辨自己心中此刻的感受是不是喜悅了,他迷迷糊糊的站起來,迎著眾人的目光,底氣尚且不足道:“正是在下。”
那使差一派笑意吟吟的模樣,上前來對著崔尚書叩拜道:“恭喜榜眼郎,請榜眼郎接下通牒吧。”
崔尚書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他幾乎一點準備都沒有,他指著自己,哆哆嗦嗦的問道:“真的是我?”
說罷他顫抖的結果那官文通牒,隻見那黃帛上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崔尚書眼睛酸澀,幾乎當下就要流出淚來,他真想大聲告訴整個盛京的人,他崔有道考上了,而且是堂堂榜眼郎。
忽的,崔有道的心猛的沉了下去,終究隻是榜眼郎,並不是聖上欽點的新科狀元,再風光也不過是個第二罷了。
崔有道喉嚨急速的滾動著,他脫口而出道:“那,這屆狀元郎是誰?”
他這句話,正問出了在場書生心中所想,一時間,方才還喧鬧的酒肆,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這個差使,為他們揭曉最後的謎底。
差使臉上依舊是喜氣洋洋的笑,隻是現在這笑落在崔有道眼裏,卻變得十分諷刺。
差使揚聲道:“納容楓,納容公子是哪一位?”
在場書生聽到這個答案,都有些意興闌珊,顯然,他們之中的十之**,都認為今年的新科狀元會是納容楓。
那為何,剛剛差使說自己是榜眼郎的時候,這些人會驚訝得嘴都合不上,莫非是覺得,他崔有道根本沒有榜眼郎之姿嗎?
可是,人家納容楓還根本不在乎這狀元郎的身份,根本就沒有在這書院等著。
崔有道心中的怒氣一下子吊了上來,轉眼便燃燒成熊熊大火,崔有道看著杵在自己麵前的差使,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差使看著崔有道勃然大怒的臉,不知道這個人突然之間,為什麼就由驚喜變成了憤怒,當下也不敢再等崔有道給自己賞錢了,看他這副樣子,也分明沒有要給的意思,何況,狀元郎還沒有找到,等自己找到了狀元郎,還愁沒有豐厚的賞賜嗎?想到此,差使也毫不猶豫的回敬給崔有道一記白眼,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直把崔有道氣了個七竅生煙。
再見到納容楓,已經是三日之後,他們即將赴任的前一天,納容楓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夕陽的餘光撒落在納容楓身上,卻絲毫沒有給他的周身踱上一層暖意,相反,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寂寥,悶悶不樂,都已經是炙手可熱的狀元郎了,還有什麼可鬱悶的,此人真是惺惺作態到了極點,在一旁冷眼瞧著的崔尚書,對納容楓愈加不屑。
因著郭懷的大力舉薦,納容楓年紀輕輕便進了學士府,而崔有道,無權無勢,隻是分作了一個小小的縣郡,就是他當初認為很了不得的,舉薦自己的縣太爺的身份,如今真的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又覺得和自己所想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幸得他崔有道做事謹慎,又懂事審時度勢,曲意逢和,所以他的官位,很快就不再縣郡,再後來,他又竭盡所能,想法設法的巴結上了定國公。
而他人生的轉折,便在於娶了殷禦史的嫡女殷音,這個女子做事狠辣刁蠻,長相更是粗鄙,根本不是崔有道夢想中的嬌美賢妻,但是,這門親是是定國公保媒的,又對自己的仕途大有好處,所以,在想到始終高高在上的納容楓後,崔有道狠心答應了這門親事,風風光光的迎娶了殷音,更是在婚後做出百般體貼妻子的模樣,使得殷禦史對自己愈發滿意,這才有了自己今日的尚書之位。
隻是殷禦史萬萬沒有想到,在崔有道做上尚書之後,竟然背信棄義,愈加放肆起來,先後迎娶了三房姬妾,更是幾個月都不踏入殷音房中,顯然是已經連麵子功夫都懶得做了,可是現在的殷禦史,官位已經在崔有道之下,完全失去了優勢地位的殷禦史,再也無法將崔有道拿捏在手心,這就是為什麼後來崔有道對嫻妃母親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其實他是有意為之,正好借嫻妃母親的手,除了這個自己早已厭棄至極的妻子,而且,自己幹幹淨淨,雙手沒有染上一點血腥,豈不是很好?
於此同時,納容楓卻走上了一條與自己完全相反的道路,崔有道曾經暗自嘲笑過,納容楓,你選妻子的眼光著實太差了些,納容楓娶的,是原先一直侍奉她老母的一個忠心婢女,其貌不揚,與玉樹臨風的納容楓站在一起,實在是天壤之別的差距,所以,這個婢女一直十分低調,從不出現在人前,生下長女惜弱後,這個婢女的身子日漸不好,不出一年便撒手人寰了,這納容楓卻難得的還是一個長情之人,竟然終生未娶,讓盛京的多少名門閨秀傷透了心。
這件事情,現在想來,實在太過蹊蹺!
(大家千萬不要覺得最近的幾章很無關緊要,你們看到後麵就知道了,jumy所寫的每一章都有極有用意,精心安排過的,有沒有親察覺出納容文史,就是惜弱的父親身上藏著什麼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