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癡心妄想

嫻妃站在窗前,默默的看完崔尚書傳來的密函,隨即嫻妃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一團,湊近燭火,看著紙條一點點燃燒殆盡。

嫻妃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冷笑,這藥渣已經充分證明了福妃腹中所懷的並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一個孽種,這麼石破天驚的秘密,不知道將會在後宮掀起何種波瀾。

隻是,皇上如此寵愛福妃,若是自己將福妃的醜事揭露了出去,在外人看來,就是自己對福妃籌謀已久,居心叵測,看在皇上眼裏,自己更是那種心機深沉的惡婦,鏟除福妃,自己方覺得有機會爭奪聖寵,又怎能還沒承寵,便徹底失去了聖心。

這雖然是個在太後麵前立功的好機會,但厚此薄彼,得罪了皇上,反倒是得不償失,這個燙手山芋,還是甩給皇後為好,畢竟,明麵上,她才是這後宮的正經主子不是?

嫻妃正暗自籌劃著,這時候菊香打了簾子進來,福身稟報道:“娘娘,方才向嵐姑姑過來穿了話,說是太後有事召見,請主子即刻便去。”

嫻妃不耐煩的蹙眉,她方才已經部署好的思路被菊香這聲通報全然打亂了,嫻妃不悅道:“既然如此,你服侍本宮梳洗寬衣罷。”

太後近來已經很少插手後宮的事,現在召見,定然不是等閑之事,太後能夠在這個節骨眼召見自己,證明自己在太後心裏,還是留有一些位置的,念及此,嫻妃的心情又變得大好起來。

左右福妃即將倒台,熹美人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皇後又無寵在身,這後宮,遲早都會是自己囊中之物。

菊香立在一旁,暗自觀察著嫻妃的神色,從方才進殿的那一瞬起,嫻妃那眼底無意露出的殺氣,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福妃娘娘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自己的主子,已然洞悉了一切,而此刻福妃麵上不由自主浮現出的得意,看在菊香眼裏,無疑是在昭示著嫻妃即將有下一步的行動。

菊香雖然年紀不大,但她心思細膩,善於揣摩人心,因為嫻妃對她的感情十分複雜,一方麵嫻妃喜歡她做事妥妥帖帖,總能恰到好處的迎合了自己的心意,就比如現在菊香為自己梳好的祥雲髻,配以一支晶瑩剔透的喜鵲登梅簪子,典雅穩重,正是太後喜歡的樣子,可另一方麵,嫻妃總是本能的對菊香保持著警惕,這樣的人,若是無法駕馭,便會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所以嫻妃現在對菊香,總是既親近,又梳理,既賞賜也警告,一收一放,控製的恰到好處。

菊香為嫻妃挑了件大方秀氣的粉霞錦綬藕絲緞裙換上,隨即給嫻妃係上雲絲披風,菊香咱三看過,確保不出一絲錯,這才攙了嫻妃,向太後的毓宸宮走去。

太後的毓宸宮中好久不曾這樣熱鬧,式微是常常來的,眾人自然不覺得奇怪,但難得的是,今天啟曜竟然帶了福妃一起前來請安,這在之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啟曜今日著一身簡單的月白色便衣,越發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俊朗挺拔,啟曜揚聲道:“兒子給母後請安。”

啟曜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掃了太後身旁的式微一眼,隨即吝嗇的收回了目光,式微恍然不覺,隻是照著規矩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式微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這麼久沒有看到自己,她的臉上竟然全無激動,這讓啟曜有些憤憤不平,但他很快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免了式微的禮數。

跟在啟曜身後的福妃這才怯怯的上前道:“臣妾參見太後,皇後娘娘。”

福妃今日簡單梳了個青雲鶯絲髻,頭上斜斜飾以碧蘭棱花雙合玉簪,倍感清新自然。鬢角綴以幾朵閃爍珠花,舉止優雅,清麗脫俗,氣若幽蘭。、

她身著一襲鵝黃色精致的繡著白色淩霄花上衣,下罩月牙色的垂蘇軟裙,說話時,長長的睫毛便如蝴蝶顫子般飄忽。

太後隻將眼神落在福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雖然不喜歡這個專寵的福妃,但到底她腹中懷中自己的孫兒,念及此,太後溫聲道:“福妃是有身子的人,快起來吧,向嵐,給福妃看座,記得將那鵝毛軟墊一並取來。”

這時候,嫻妃也已施施然進得殿來,對著啟曜,太後和式微一一行了禮,啟曜看著嫻妃的目光也是淡淡的,但嫻妃卻很懂得抓住時機,趁著啟曜看向自己的這一眼,眼波流轉,隨即又無限嬌羞的低下頭,麵上染起淡淡的胭脂紅暈。

啟曜見母後對福妃的態度不似平時那般嚴厲,相反今日倒現出難得的體貼,啟曜見此刻氣氛甚好,心知這是乘勝追擊的好機會,若是錯過了,下次未必就能這麼順利了。

於是啟曜起身關切道:“母後,兒臣聽禦膳房說,您近日不思茶飯,總是體熱不退,霄兒得知後,特意為母後你熬煮了一碗粥,母後你嚐嚐看。”

太後心中微微一滯,看來,啟曜今日願意來,大抵也是為了緩和福妃與自己的關係,他之所以肯來,全是因為福妃,而不是自己。

太後暗自歎息,在她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眼中,竟不如這個小小的福妃。

思量間,福妃已經走上前來,福妃將描著如意圖案的銀碗小心遞與太後手中,太後在眾人的目光中,拿起銀勺,輕輕抿一口,這粥,果真不同於一般的粥,香甜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待要撲捉之時,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果真是好粥。”太後放下粥碗,拿帕子輕輕點點嘴角,淡淡道,“福妃有心了。”

福妃喜出望外,激動道:“太後喜歡就好。”

向嵐道:“福妃娘娘,太後難得用一些粥,你可能告訴奴婢,這粥是如何做的,奴婢也好方便熬給太後娘娘食用。”

福妃輕聲細語道:“這粥的材料要比平常的粥繁瑣一些,但是清熱的功效卻是極好的,姑姑先拿木棉花、赤茯苓、川萆解、燈芯花水煎至兩碗取汁,再入赤小豆、白扁豆、薏米仁、芡實同煮為粥即可。”

太後心念一動,似做無意般道:“這樣精巧的方子,是福妃你自個想的嗎?”

福妃搖搖頭,啟曜搶先道:“母後,這正是福妃身邊保胎的薑太醫所開的方子,薑太醫用藥做粥,可免去母後用藥之苦。”

嫻妃和式微都心知肚明,看來這福妃為了籠絡太後,倒當真費了一番心思。

太後頓一頓,接著道:“哦,就是那位麗太妃府上引薦過來的太醫吧?”

啟曜接口道:“難為母後還記得,正是這位薑太醫。”

太後腦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但麵上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似乎對福妃的示好十分滿意,太後笑道:“向嵐,取庫房取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賞給福妃,領取一對碧玉滕花玉佩賞給薑太醫。”

啟曜見時機已到,上前道:“母後,兒子向為霄兒另討一樣恩典!”

太後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揚手道:“皇上且說來聽聽。”

啟曜朗聲道:“福妃溫婉賢良,深得朕心,如今又懷有龍嗣,所以兒子想請母後晉升封福妃為皇貴妃,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心中有一股無名的怒火,“騰騰”竄了上來,福妃和皇上唱了這麼長時間的雙簧戲,原來為的就是這皇貴妃之位。

不是貴妃,而是皇貴妃,僅次於皇後之下,還生生的越過了嫻妃,這樣的舉動,無非是冷了那些老臣的心,皇上根基尚未紮穩,福妃便一味攛掇著啟曜屢屢越矩,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一旁的嫻妃眼中也直欲噴出火來,這個賤人,憑什麼妄想做皇貴妃,那個位子,豈是她能坐得起的?

眾人之中,唯有式微依舊是正襟危坐,隻一雙眼睛閃著幽幽的光澤。

太後冷聲道:“哀家現在才算看清楚,原來福妃所謂的孝心,就是為了換取這皇貴妃之位罷了,既如此,又何須費這樣大的心思,在哀家麵前惺惺作態,直接說出來,豈不更好?”

福妃眼中已經有盈盈淚光閃爍,委屈道:“太後娘娘,臣妾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臣妾真的沒有。”

太後冷哼一聲,不予理由,福妃有沒有這樣的心思,她自己是一清二楚的。

從式微處受了那樣的刺激回來之後,福妃的眼前便一直晃著那幅栩栩如生的牡丹畫作,這使得福妃的心如同萬千螞蟻爬過般揪心,於是在啟曜當夜前來用膳之時,她便故意得裝出了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福妃偎依在啟曜懷裏,哽咽道:“皇上,臣妾不像皇後,有那樣高貴的出身,所以臣妾很怕小皇子出世之後,會因為臣妾這個沒有出身沒有背景的母後而受人冷眼,被旁人指指點點,甚至影響他一輩子。”

啟曜摩挲著福妃柔軟的青絲,斟酌良久,沉吟道:“朕知道霄兒你心中所想,你放心,朕絕不會委屈了你還有孩子,明日,朕便去請母後下旨,晉你為皇貴妃。”

於是便有了下麵這一出,福妃無助的看向啟曜,麵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