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妃娘娘到—”伴隨著小信子尖細的通報聲,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走入殿來。
嫻妃和熹美人齊齊的伸長脖子,目光隨著麵前依舊清麗的人兒左右移動,一時間氣氛倒有些靜滯了。
福妃隻是象征性的欠一欠身子,聲音依舊清越好聽,如珠玉落盤:“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見式微麵色淡漠,福妃接著說道:“臣妾並非有意來遲,隻是皇上說臣妾如今有孕在身,實在不宜早起,從即日起便免了臣妾的請安之禮,還請皇後娘娘見諒!”
福妃的一番話說的極為自然,早早的便把啟曜這個最有力的擋箭牌說在了前麵,她此刻看似柔弱的麵上,卻現出一絲不加掩飾的挑釁之意,她揚著頭,絲毫不避諱式微與她交織在一起的目光。
“是麼?”式微莞爾一笑,“怎麼本宮未曾聽皇上提起過此事,後宮之事,本就是本宮全全做主,沒有本宮的手諭,皇上的話也隻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
式微的眼神愈加淩厲起來,口吻卻依舊是輕輕的:“依著前朝的舊曆,後宮嬪妃懷孕足三個月之後,才可免了請安之禮,無人可以破例,就連太後當年亦是如此,難不成,福妃妹妹的身子比太後娘娘還金貴,竟要越過太後娘娘,執意破了規矩?”
式微的一番話言之鑿鑿,竟是挑不出半分的錯處,一時間福妃也隻好啞口無言,半響,才悻悻道:“臣妾不敢,臣妾卑微,豈敢與太後並肩?”
“福妃妹妹終究是個識大體的。”式微的聲音從上首傳來,似是帶了三分諷刺,細細聽來,卻又尋不出一絲痕跡,隨即式微轉頭對翠珊道:“將本宮慣用的鵝毛墊子拿來給福妃妹妹罷,如此福妃妹妹也能坐的舒坦些。”
福妃的麵上已經有些難堪,卻隻能強作恭敬道:“臣妾謝皇後娘娘厚愛。”
嫻妃此刻心中也是一片嘩然,她萬萬沒有想到,式微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對手,她隻不過寥寥數語,便能將眾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實在不容小覷,看來自己日後,還需要對這位正宮娘娘多多留意才是。
隻是,她畢竟無寵,即使榮極,也隻是徒勞,充其量隻是為她人做嫁衣罷了,念及此,嫻妃又暗自鬆了口氣,眼神移至福妃淡紫色宮裝掩蓋下,依舊平坦的小腹。
式微不動聲色的看著座下眾人,輕咳一聲,正色道:“如今福妃妹妹身懷龍嗣,實為後宮之福,各位妹妹今後也要多加努力,為皇室多多開枝散葉才是。”
嫻妃和熹美人隻是諾諾點頭,福妃忽然忍不住以袖掩口,似是惡心作嘔,翠珊忙上前輕撫福妃的背部。
福妃拿清水漱了口,這才緩過勁來,麵露難色道:“皇後娘娘,臣妾實在身子不適,可否先行回宮?”
“正巧溫大人這會子要來給本宮請平安脈,不如讓溫太醫給妹妹瞧瞧吧。”式微似是關切道。
福妃心中驟然一緊,連忙出言道:“不必勞煩溫大人了,妹妹隻是害喜,不礙事的。”
福妃麵上平靜如初,隻是她無意識攥緊的雙手,卻沒有逃過式微和嫻妃的眼睛,式微輕蹙眉頭,嫻妃則是若有所思。
式微揮揮手:“妹妹既然不舒服,翠珊,你親自送福妃妹妹回宮吧,記著,路上濕滑,走的慢一些才好。”
福妃猶想推脫,卻看到式微雙眸微微閃爍,隻得點頭道:“如此,便有勞姑姑了。”
翠珊上前小心的攙住福妃,就在福妃快要走至殿外的那一瞬間,隻聽式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那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權威:“小信子,福妃如今身懷龍嗣,自然不能在侍寢左右,從即日起,便將福妃的綠頭牌撤去罷。”
福妃身形一僵,卻偏偏皇後所言,句句在理,自己竟無半分反駁的機會,隻得恨恨的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盡數咽下。
翠珊寸步不離的攙著福妃,緩緩的走在細長的甬道上,二人相對無言。
福妃有意給翠珊一個教訓,好叫式微難堪,便裝作腳下虛浮,直直的滑了下去。
翠珊一驚,正要去扶,隻是福妃今日所著的杭綢,實在滑的很,根本抓不住,翠珊心中暗叫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麵前有個玉色的身影飛快一閃,穩穩的接住了福妃。
翠珊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暗自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若不是此人,隻怕今日的局麵會混亂到無法收場,而麵前的來人不是旁人,是如今的淮南王啟逸。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出現在宮裏,翠珊來不及細想,忙屈身行禮道:“奴婢參見領南王,奴婢謝淮南王出手相救之恩。”
“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福妃娘娘如今身懷龍嗣,若是出了半分差錯,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的!”啟逸麵色陰沉的嚇人,不耐煩的揮揮手,冷冷道,“你退下吧,本王會親自護送福妃娘娘回宮!”
福妃站在啟逸身旁,猶似身在夢中,她有些恍惚,隻能狠狠的將丹寇嵌進手心裏,直到手心傳來鑽心的痛意,她才敢相信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麵對著福妃,啟逸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他冷冷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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