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展顏如同往常一般,細細的整理著配方藥,時不時的指點新來的門生,這藥,有時候是救命的良方,有時候,卻又是害人的禍端,所以,配藥的時候要格外小心,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
溫展顏教得投入,卻不知身邊的翠珊姑姑已經在自己身邊站了許久,若不是門生提醒,溫展顏還沉醉其中,渾然不覺。
溫展顏歉疚道:“微臣有罪,竟讓姑姑這樣等著,實在是無禮。”
翠珊抿嘴一笑:“門生們若都如溫太醫一般,後宮的主子們可就有福了。”
說罷壓低聲音道:“溫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展顏隨著翠山走至僻靜的走廊處,隻見翠珊從繡攏裏掏出一個錦盒,隻有胭脂盒那般大小,不待溫展顏反映,這錦盒已經被塞到溫展顏手心。
隻聽翠珊笑道:“皇後娘娘能痊愈得這麼快,全是溫大人的功勞,這是主子的一點心意,請溫大人收下吧。”
見溫展顏麵露拒絕之意,翠珊忙補充道:“若是溫大人不收,隻怕主子寢食難安,日後如何敢再勞煩大人?”
溫展顏聽至此,隻得將錦盒歸於袖攏中,淡淡道:“如此,皇後娘娘可安心了。”
翠珊感慨道:“若非娘娘已然痊愈,今日又哪能侍寢,這一天,來的實在不易。”
溫展顏無論如何掩飾,也無法遮蓋住心底越來越濃的苦澀,像是無數密密麻麻的針尖,一下一下,深深刺痛著他。
他幾乎克製不住全身微微的顫抖,他垂首,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自己應該為她高興不是嗎?她那麼辛苦的支撐著,那麼執著的盼望著,如今,她夙願達成,他卻為何還要心痛,從她進宮的那天起,一切不就已經注定好了的嗎?
溫展顏木然的看著翠珊一張一合的嘴,她似乎很高興,整個臉上都帶著一種欣慰的喜悅,他有些恍惚,恍惚自己這一刻究竟置身哪裏,他忽然有些希望,這一切隻是他的夢,隻要醒來了,就不是真的。
“溫大人,溫大人!”耳邊響起翠珊越來越急的呼喊。
溫展顏輕輕搖頭,夢醒了,不是她的夢,是他自己的夢該醒了。
溫展顏抬頭道:“姑姑見諒,也許微臣這些日子確實太過勞累了,才會一時失神,姑姑莫要見怪。”
翠珊露出釋懷的笑容,壓低聲音道:“大人,奴婢想讓大人配一副解痛的藥,好讓主子侍寢之後能睡得安穩些。”
溫展顏心中又是一陣無言的淒苦,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父親離開的那天,他也是這樣一個人,無所依靠,如風中的一片簌簌落葉,零落成泥碾作塵。
他默默的點點頭,望著梧桐樹上緩緩落下的枯萎樹葉,輕輕道:“姑姑請放心。”
坤寧宮的氣氛顯然不同以往,每個宮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喜氣洋洋,仿佛一下子就有了揚眉吐氣的資本般,絲毫不加掩飾。
嫻妃看著坤寧宮外來來往往的宮人,唇邊帶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分明有些別樣的滋味,隻聽嫻妃饒有興致道:“菊香,你說,皇後娘娘今晚能如願嗎?”
菊香低頭道:“回娘娘,主子的事,做奴婢的,自然不敢妄議!”
嫻妃不悅道:“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怕什麼!”
菊香隻得婉轉答道:“奴婢的猜測,自然和主子心中想的是一樣的。”
“你倒是機靈的很。”嫻妃不屑道,“依本宮看那,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福妃那個賤人,看著是個沒牙的老虎,其實藏的最深,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咱們走著瞧吧!”
菊香看一眼這後宮中最華麗的宮殿,這鳳凰棲息,母儀天下的坤寧宮,忍不住在心底輕輕歎息。
這個午後,似乎顯得特別漫長,式微看著宮人們來來回回的張羅,自己腦中卻始終一片空白。
也許是等的太久,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自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起小的時候,母親曾對她說:式微,娘這輩子無法與心愛的人廝守一生,所以總希望你能如願,總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視你為珍寶,捧你在手心。
母親的這句話,她一直牢牢的記在心間,因為她知道,自己和母親一樣,終是不能如願的。
從她懂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她將來要去的地方隻能是那個雕欄玉砌的皇宮,要嫁的隻能是那個高高在上,妻妾成群的天子,她無法選擇,更無法逃避。
她和她的母親,都是倚仗她的祖父,現今已經有些功高蓋主的鎮國公,祖父需要自己來鞏固在朝中的地位,而太後,亦需要她來牽製祖父的野心。
她是一枚價值最高的棋子,自然是擺在最高的地方,可是無人知曉她甘心進宮的原因,她的心願那麼小,又那麼大,她隻是想保護自己的母親,保護自己的母親一生太平。
所以,即使她知道他明明不愛她,甚至唾棄她,對她百般羞辱,她也都一一的挺身承受,隻因為,她想代替父親,好好照顧母親。
這個午後似乎特別漫長,又似乎隻是一眨眼便過去了。
坤寧宮已是紅燭高照,整個內殿被一片溫暖的光芒籠罩。
式微浸泡在灑滿玫瑰花瓣的洗澡水中,整個人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她平靜了,可是窗外的世界卻漸漸的不平靜起來。
起先還是細細的小雨,頃刻間便化作瓢潑大雨,讓這個本來十分溫暖的大殿,陡然生出幾分涼意。。。。。。
(寫這章的時候忽然有點猶豫,大家希望式微侍寢成功麼?請告訴我你們的意見好麼?是不是大家都不太喜歡這本書書呢,怎麼都沒有留言,挺傷心的,喜歡的都出來冒個泡泡好麼,拜托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