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嵐攙著太後走向殿外,隻見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跪著滿臉淚痕的熹貴妃。
太後眉心緊蹙,這個時候了,她還是如此不懂忌諱,難怪會一次次被人利用而渾然不覺,太後厲聲道:“你在這裏做什麼,你難道不知,皇後需要靜養嗎?”
“太後娘娘恕罪。”才不過寥寥幾日,熹貴妃便已失去了往日的戾氣,匍匐在地,身子微微顫抖,“太後您一直不肯見臣妾,臣妾也是實在沒法子,不得已才來的坤寧宮,臣妾真的知錯了,求太後娘娘寬恕!”
你一句無心之過,險些釀成不可彌補的大禍!“太後風眸微眯,冷冷道:“你說,哀家豈能輕饒了你?”
這句話正中嫻妃下懷,嫻妃微微低頭,掩飾住心尖湧出的幸災樂禍之意,隻是因為激動女而急速顫動的白玉耳墜,早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思。
熹貴妃臉上現出灰敗之色,猶想掙紮的張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太後正色道:“傳哀家旨意,熹貴妃誤害皇後,德行有失,從今日起貶為從四品美人,即日遷出流華殿!”
“太後!”熹貴妃從巔峰降至最低穀,這對貪戀權勢的她來說,無疑比死更難受,她絕望的低下頭,耳際垂下一縷碎發,映襯得她的麵龐愈加黯然失色。
嫻妃心中大驚,她原以為熹貴妃闖了這麼大的禍,就算念在她父親的份上,不死也足以打入冷宮,卻不想太後竟隻是將她的位分貶至美人,這也就是說,熹貴妃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嫻妃眸中泛起秋霜般的寒意,還有一絲隱隱的殺機,她畢竟是沉得住氣的,很快,麵上就恢複了平和的笑意,如同被風吹皺的湖麵,隻一會,便又是如初的模樣。
嫻妃攙著太後的手緩緩走著,冷不防太後開口道:“嫻妃,你覺得哀家對熹貴妃的處置可還妥當?”
“太後明斷。”嫻妃徐徐道,“姐姐雖然有錯,但當日種種,顯然也不是姐姐所能預料到的,太後菩薩心腸,希望姐姐能夠好好反省,如此也不算辜負太後一片苦心。”
“嫻妃倒是懂事。”太後深深的看一眼嫻妃,別有深意的開口道。
嫻妃微微福身,笑容依舊溫婉得體。
坤寧宮的玉盤上,留著一局下了一半的棋,向嵐為太後細細斟茶,太後溫聲道:“向嵐,來,你給哀家看看,這枚黑子,該落在哪裏為好?”
向嵐見主子眉眼舒展,哪裏是真的問自己,於是笑道:“娘娘心中其實早有答案,又何必來問奴婢?”
向嵐頓一頓,接著道:“這枚黑子,是熹美人吧?”
“最了解哀家的,果然還是呢。”太後將這枚黑子輕輕落下,“熹貴妃的父親常年戍守邊關,兵力雖不及定國公,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牽製了定國公,讓定國公不敢輕舉妄動!”
太後望著窗台上的綠菊,幽幽道:“若是哀家將熹美人打入冷宮,必定讓從遠太尉寒心,若是定國公借此與他聯手,哀家隻怕局麵會一發不可收拾。”
太後站起身,踱步道:“哀家將她貶為美人,也是有意磨一磨她的性子,讓她借此看清一些事,一些人,讓她牢牢記住今日之恥,並能以此為鑒。”
“若是熹美人真能不負太後期望,日後便能製衡住嫻妃娘娘,與她分庭抗禮。”向嵐讚同的借口道。
“不論後宮,還是朝政,最重要的便是平衡。”太後微微一笑,“互相牽製,便能永立不敗之地。”
禦書房中的空氣,因著啟曜有些陰沉的臉,而變得有些凝固。
啟曜重重合上奏折,冷冷道:“把納容舒玄帶上殿來!”
小南子不敢怠慢,將跪在殿外的納容舒玄帶了上來。
啟曜居高臨下,口吻輕蔑:“納容文史跪在殿外三個時辰,究竟想對朕說什麼?”
“皇上!”納容舒玄挺直脊梁,眼神堅定,“微臣自知才疏學淺,資質平庸,實在難當文史一職,微臣自請辭去官職,望皇上成全!”
“納容舒玄,你—”啟曜眼中聚集的怒氣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烏雲密布,他冷笑道:“你既然自請斷送前程,朕便成全你,小南子,傳朕旨意,從今日起,革去納容舒玄文史之職,貶為庶民,一生不得再入宮為官,欽此!”
納容舒玄神色安然,揚聲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公主不得下嫁庶民,何況還是大興朝長公主的啟榮,隻有自己淪為庶民,才可徹徹底底與賜婚無緣。
他從小飽讀詩書,文識超群,16歲便已是欽點的新科狀元,他本來前途大好,卻甘願為她,舍棄一切抱負,折斷雙翼,隻為心中的那個承諾。
惜弱,哥哥此生,都要為你遮風擋雨,護你一世太平。
納容舒玄踏出禦書房的那刻,迎著久違的陽光,釋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