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聽說皇後娘娘已經醒了。菊香進來服侍嫻妃穿衣,見主子眉心微蹙,連忙補充道:“隻是聽說傷了元氣,需要好生養著。”
“是麼?”嫻妃輕輕拂一拂衣袖,冷聲道,“梅香,你是怎麼做事的,本宮吩咐過你,本宮的一應衣物須得熨得平平整整,一絲褶皺都不能落下,如今這衣袖是怎麼回事,本宮的規矩你也敢不從了?”
“娘娘息怒。”梅香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哆嗦道,“奴婢一時眼拙,奴婢日後一定多加小心,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請主子息怒!”
“罷了。”嫻妃眉眼輕挑,“今天是本宮的好日子,本宮可不想因為你這個敗筆而煞了風景!”
“還愣著做什麼,娘娘已經饒了你,還不快謝恩下去。”菊香朝泫然欲涕的梅香使一使眼色,“這裏自有我伺候著。”
梅香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嫻妃別有深意的看一眼菊香,淡淡道:“菊香,你是個聰明的,也很懂分寸,隻是,本宮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別把你的心思用在不該用的事,和不對的人身上!”
“本宮向來知人善用,這支點翠簪子你收下吧。”嫻妃恩威並施道,“但倘若有一天,你不再忠心於本宮,你也該知道,背叛本宮的下場!”
“菊香生是永安宮的人,死是永安宮的鬼,菊香謝娘娘恩典。”菊香跪地,匍匐道。
嫻妃並不著急叫菊香起來,隻在雕花銅鏡裏,冷冷的看著菊香的一舉一動。
菊香能感到身上投來的一陣寒光,麵上隻得愈加恭敬謙卑。
良久,嫻妃才幽幽道:“起來為本宮梳頭吧。”
“娘娘今日想梳什麼樣的發髻?”菊香拿玉梳細細梳理著嫻妃垂落身後的一頭長發。
嫻妃思忖道:“皇後娘娘剛剛醒轉,太後又在這個時候召本宮前去商量要事—”
“如此看來,太後娘娘一定是要將協理後宮的重任交與娘娘了。”菊香順著嫻妃的心意回答道。
“本宮也這樣想,但凡事還是穩保不出錯為上佳,越是這個時候,本宮越是要穩住。”嫻妃轉念道。
“那奴婢就為娘娘梳如意高髻吧,不算十分出挑,但也不至留俗。”菊香眉眼微彎,“奴婢願娘娘今日稱心如意,得償所願。”
“恩。”嫻妃輕哼一聲,唇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微笑。
坤寧宮中點著上好的沉水香,卻依舊掩蓋不了那股淡淡的藥味。
“主子,太後娘娘來了。”翠珊掀開珠簾,回稟道。
式微掀開被子,欲起身下床,走進屋的太後忙阻止道:“皇後不必拘禮,翠珊,快扶你家主子躺下歇息。”
“母後,兒臣已經無礙,母後不必日日來看,天氣漸寒,母後小心身子。”式微歉疚道。
太後將手探向式微額頭,欣慰道:“燒總算是退了。”
隨即轉身:“向嵐,還不將皇上的賞賜拿上來?”
“是。”向嵐打開手中的金色錦盒,笑道,“皇後娘娘,這是上好的血燕,是很稀有的珍品,拿來補血益氣,是最好不過的了。”
式微眼神一滯,硬生生將眼底的苦澀掩過去:“這些天,皇上已經賞賜了兒臣不少東西了。”
“傻瓜。”太後覆上式微的有些微涼的手,“區區這些賞賜,又怎可與你為皇上所做的一切相提並論,以後,隻會有比這些更多的賞賜。”
式微垂下眼簾,隻覺得已經止血的傷口仿佛被重新撕裂一般,隱隱作痛。
前日,是南海的夜明珠,昨日,是羊脂白玉對鐲,今日,是上好的血燕,可是,太後忘了,皇上從來不喜歡用血燕,番邦進貢的血燕,向來都是送到太後宮中,太後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經將皇上平日的點點滴滴,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這些賞賜,分明都是太後的,式微麵上永遠是柔和的笑意,仿佛她從來不會受傷。
自從她為他擋刀之後,震驚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別扭,他不知道要如何見她,更不知要如何對她言謝,所以,他寧可選擇逃避,也不願意踏足這坤寧宮,讓自己不自在。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嫻妃娘娘來了,已在大殿候著。”翠珊的聲音打斷了式微的思緒。
太後揚手:“傳嫻妃進來吧。”
嫻妃今日著一身簡單的散花如意雲煙裙,上前款款行禮:“臣妾給太後,皇後娘娘請安。”
“免禮吧。”太後正襟危坐,麵色莊重。
嫻妃上前道:“皇後姐姐,你可醒了,可叫瑾夏擔心壞了。”
菊香將手中的青花瓷碗奉上,嫻妃道:“姐姐這裏上好的補品都不缺,妹妹那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隻是起早給姐姐燉了這盅八寶雞湯,還望姐姐不要嫌棄。”
“妹妹這番心意,姐姐豈有不領受之理?”式微笑道。
嫻妃大喜,接過湯盞,細細吹過,方才喂給式微,式微頜首:“妹妹這湯果真與眾不同!”
演了這出戲給太後看過後,嫻妃才怯怯道:“不知太後娘娘今日召臣妾來,所謂何事?”
太後幽幽道:“嫻妃,你也看到了,皇後娘娘如今需要靜養,這段時間,宮中的大小事宜,便由哀家代為掌管,直到皇後養好病為止。”
“可是—”嫻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裝出賢良淑德的模樣,擔憂道,“隻是太後已經到了享清福的時候,實在不宜再為後宮瑣事操勞啊,若是因次而傷了鳳體,那可如何是好?”
“嫻妃的意思—”太後眼中寒光一閃,“是哀家老了?”
嫻妃連忙跪地:“臣妾隻是擔心太後鳳體,並無他意,還請太後娘娘明鑒。”
“嫻妃的心意,哀家怎會不知?”太後上前將嫻妃扶起,嫻妃的目光觸到皇太後的那一瞬間,忍不住周身一寒。
殿外忽然傳來喧鬧之聲,竟是一浪高過一浪。
太後鬆開嫻妃,厲聲道:“何人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