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生前樹敵無數,他活著的時候,尚且能壓住局麵,可若是死了,那些他得罪的敵人,絕對會讓他死後不得安寧。”
“他生性又多疑,即便是一手培養出來的金吾衛,也難以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他大動幹戈的修建陵寢,甚至不惜以半個國庫作餌,就是要讓天下人相信,他的確葬身皇陵之中。”
“後又讓玄師以長命燈為引,布下血咒,為的就是讓偷盜之人,不得好死。”
實際上,此法的確殺了不少侵入者。
這也滋養了惡鬼,讓它能夠脫離器身。
惡鬼說到這裏,忽然不屑地笑道。
“可惜哀帝其人剛愎自用、自私自利,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實際上卻犯了最大的愚蠢,那就是自作聰明。”
“他想把自己屍骨藏在山嶺,可惜金吾衛中生了叛徒,他最終也沒走出陵寢。”
“甚至連衣袍都被扒掉,與那些殉葬的屍體混在一起,幾百年過去,枯骨成堆,沒人能分得清,那具是他了。”
“這倒也實現了他死後的願望。”
隻是哀帝布局甚多,最後卻是這種安詳之法,說出去不由得顯得可笑。
“多行不義,即便是帝王也難逃一劫。”
顧冕也沉默了,他並不可憐哀帝,這位手裏沾染太多鮮血,也該有這樣的下場。
他看向自家妹妹說道:“幺幺,血咒破了,這些文物是不是也可以拿出去了?”
哀帝遺骨並沒有太大的價值,尤其是跟這些琳琅滿目的文物比起來。
不過導師他們吃過一次虧,這讓顧冕生出警惕,沒有貿然動手。
“嗯嗯,這些都可以拿走的。”幺幺點了點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滿是興奮。
二哥說過每一件文物都很有價值,現在滿地都是,這些肯定能幫二哥立大功。
功勞大了,就能夠升職啦!
顧冕並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在聽到能拿走,他長長的鬆了口氣。
要是這些文物受到汙染,沒辦法麵世,那才是真正的遺憾。
他沒有輕舉妄動,這些年代久遠的文物,許多是不能暴露在空氣裏的。
很多是需要專業的處理,所以還是要等團隊過來,一件件收撿。
就在兩兄妹各想各的,被五花大綁的惡鬼,沒忍住的說道。
“你們要研究這些東西了?我可以幫忙!”
它生前就喜好研究古玩古董,百年前,第一批盜墓賊死於血咒之下,它已經能初步脫離長命燈。
不過不能離太遠,大致就是在主墓裏遊蕩。
這期間,它無聊的時候就會研究墓穴裏的古董,數百年的時間,足夠它將這些東西研究個遍了。
惡鬼其實不太想去枉死城,它想看看如今的陽間,這也是被關數百年來的執念。
但是它知道,自己現在是階下囚,這樣的身份是沒資格談條件,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有價值。
麵前的男人是這位小祖宗的哥哥,他需要解讀文物,自己正好有大量的經驗,要是能幫上他,自己的用處就體現出來了。
“你真的可以?”顧冕眼中帶著意外。
他順手指了下離自己最近的文物道:“那你說說,這東西的來曆?”
惡鬼掃了一眼,對答如流的說道:“這是蜀地文光年間的刑窯白瓷,此時期胎釉已解決了先秦的閃黃、泛青的問題,胎質潔白,釉麵光潤如玉,深得文光帝喜愛,其中佼佼者,可作貢品入主宮廷。”
“文光十五年,在皇室與各地豪強追捧下,白瓷名氣大漲,與越窯青瓷並稱“南青北白。”
"您指的這件,乃是蜀國貢品,屬白瓷中的佼佼者,於文光十七年所著,出自白瓷大師劉河東之手!”
居然能說得這麼細?
顧冕眉頭下意識的挑了起來,他彎腰小心將瓷器拾撿起來,翻看起底座。
天下瓷器燒成後,皆會在瓷器底部,刻下出窯年份,以及匠者姓名。
瓷器能傳承數百年不朽,這也就連帶燒製它的匠人,一起名留千古。
因此冶製名器,這也是天下匠人除糊口外,一生中最大的追求。
“真讓你說對了!”
顧冕看清了瓷器後頭的信息,眼裏露出震驚,因為這隻惡鬼說得一字不差。
他突然來了心思,要知道這麼多文物,單靠考古隊一件件摸索,耗費的時間自己也估算不了。
如果有個知曉文物根底的,由他點出文物的來曆,到時候考古隊再研究起來,速度會快很多。
直觀點形容,就是開卷跟閉卷的區別。
“大老爺,您要還不信,可以再繼續考察。”惡鬼目光滿是殷切,弄得顧冕都有些惡寒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你的本事我知道了,不過你能不能跟我走,這事得問過我妹妹。”
畢竟這可是惡鬼,又不是小貓小狗。
萬一發狂起來,攔不住是真會死人的。
顧冕看向自家妹妹,若是妹妹沒辦法牽製惡鬼,就算再方便,自己也不會答應。
“無常大人,您放心,我留下來的話,一定會乖乖聽話,絕對不會有小動作。”
惡靈早知道這事得抓自己的小祖宗點頭,它看向後者,連忙保證道。
幺幺眼神在二哥跟惡鬼間掃看,半晌後,她點了點頭道:“不送你去枉死城,也不是不可以哦!”
“不過,我有個小條件哦。”
幺幺說著,伸出根肉乎乎的手指。
“我答應,我答應!”
惡鬼見人半天沒回應,以為是沒希望。
突然峰回路轉,它也不去管什麼條件不條件的,點頭如搗蒜。
魚兒上鉤嘍!
看到它這麼急不可耐,幺幺頓時露出笑容,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