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坐在輪椅上,閉目調息。
體內的真氣空空蕩蕩,像是一條被曬幹了的魚。
校場裏,被李賀那一刀震飛的武者基本都爬了起來,他們沒有什麼大礙,隻是被那一刀的衝擊力震出了一點小傷。
沒有一個人離開。
他們站起身,肅穆的站在原地,看著輪椅上的李賀。
剛才布陣的人,都能感覺到那個陣法的威力,利用陣法將二十四人的氣勢與修為結合。
在陣中的他們甚至心生錯覺,仿佛這個陣法無往不利。
不論前麵站的是誰,都不可能破開此陣。
可李賀做到了。
隻用了一刀。
這些六部的青年才俊表麵謙和,實際內心都有著傲氣。
不到二十五歲的年齡,至少玄品的修為。
隻要不出什麼問題,不走歪路,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大明這個龐大帝國未來的中流砥柱。
他們有自傲的資本。
可是……
李賀這一刀,把他們的傲氣狠狠地劈碎了。
聽說他才二十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們站在原地看著李賀,像是在仰望一座山。
李賀慢慢睜開眼睛,看見這麼多人肅穆地看著自己,反倒是愣了一下。
他伸手拍拍陸映橙的胳膊,低聲問道:
“怎麼不讓他們散了……這麼嚴肅,我以為給我開追悼會呢……”
陸映橙無奈的扁了扁嘴:
“還不是怪你?你現在不發話誰敢走?”
好好好,怪我是吧……
李賀撓撓頭,從輪椅上站起身。
所有人目光一肅,看著李賀,此刻,他就是最矚目的那一個。
洪貞帝給李賀搭了台子,李賀唱完了這出戲,而且唱得極好。
揚名立威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所以,現在還需要說什麼嗎?
李賀在眾人的目光裏揮了揮手:
“兄弟們,都散了吧,中午不管飯……”
校場裏哄笑起來。
氣氛也變得輕鬆了許多。
“李大人,你這一刀砍傷了二十多人,可不得賠點醫藥費嗎?”
也有人扯著嗓子玩笑道。
李賀當然知道這是玩笑。
武者為朝廷效力,受傷那是在所難免的。
而且,武者一般身體強健,很少會生病。
因此,洪貞帝早就頒下聖旨,隻要是為朝廷效力的武者,隻要生病受傷需要就醫,都可以去指定的醫館免費診治。
這一道聖旨頒布之後,不知道為大明招攬了多少江湖武者。
江湖客向來自由散漫,不愛受官府管轄,而且動不動就怒而拔刀,血濺五步。
稱他們一句為患百姓毫不為過。
混江湖的武者都知道,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挨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挨刀之後無處醫治。
所以,洪貞帝這一道聖旨頒布之後,有好事者統計,至少有上萬江湖武者加入了大明的軍隊或官府體係。
既增強了大明官方的實力,又減少了那些不安定因素。
所以,就算是校場裏這些人身上都帶了小傷,隻要去指定醫館,自然有醫師為他們免費診治。
而且,就這種震蕩髒腑導致的小傷,根本用不著醫師,自己在家養幾天也就差不多痊愈了。
所謂讓李賀賠償醫藥費,當然隻是玩笑話。
“來來來,你出來,我再賠你一刀。”
李賀朝著那人勾了勾手指。
眾人哄笑起來。
各自找到相熟的同僚,呼朋喚友地約酒去了。
“下班下班。”
湯夏也興奮地收好自己的兩柄短劍,準備往校場外麵溜。
他這人沒有別的什麼愛好,就是喜歡吹笛子,每天都會拿著笛子去煙花柳巷,找個相熟的藝伎吹笛品茶。
而且確實是正經的吹笛子。
湯夏的祖輩父輩,都是帝都北安城有名的布商,家中生活優渥,不說含著金葉子出生,也至少是個普通少爺水平。
跟李賀的好兄弟石錦差不離。
但他卻自幼愛好吹笛子。
可把湯夏的老爹給愁壞了。
幹脆一狠心將湯夏扔進了軍營。
全是大老爺們的地方,你總不能天天抱著個笛子吹吧?
沒想到,湯夏十五歲參軍,在軍中接觸了武道修煉,五年時間就突破到了玄品境界。
最後被調到兵部當了給事中。
有人問湯夏,為何在軍中那般努力地修習武道,連最愛的笛子都不吹了。
湯夏回答:
修習武道是為了調進兵部,兵部官員都準時下班,這樣下班之後就可以去煙花柳巷吹笛子。
湯夏的回答傳到了他爹的耳朵裏,差點把他爹的鼻子氣歪。
但湯夏現在已經是朝廷命官了,他爹也不好管教,隻能由他去。
今天雖然被董鶴才捶了一拳,好在隻是丟了麵子,根本沒受傷。
而且還能早點下班。
湯夏簡直太感謝李賀了。
湯夏正歡天喜地地往校場外跑去,一個細微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湯夏大人,走那麼急,是要去哪裏?”
湯夏僵硬地轉身,卻看見李賀在遠處朝他招手。
傳音入密。
李賀雖然不能像薑五那樣,用內力將聲音送至二裏開外,但傳音傳個幾十丈還是很輕鬆的。
湯夏隻能垂頭喪氣地往李賀那邊走。
也不知道李賀喊他是做什麼。
“湯夏大人,我可沒說你被淘汰出局了。”
李賀的第一句話就讓湯夏吃了一驚。
“不不不,李賀大人,你還是把我淘汰了吧……我區區玄品四階實力,實在是怕給咱大明丟臉……”
湯夏連連擺手。
其實心裏隻想早點去吹笛子。
“那不合規矩啊。”李賀搖了搖頭,“你隻是被我偶然挑出來的標準,況且,我也沒說要將你淘汰掉,你想想我提出的那三項留下的要求,三招擊敗你、接映橙一鞭、接我一刀,你還沒完成呢……”
所以,必須要走完流程才能離開是嗎?
那就走個流程也行……
湯夏略微沉思,剛要開口,就又被李賀打斷了。
“不過,湯夏大人你也不能跟你自己打一架,所以,後麵兩項你挑選一項吧,是接我一刀還是……”
“接你一刀!當然是接你一刀了。”
湯夏連忙開口。
雖然他沒有直麵李賀那一刀,但在一旁觀看的他當然知道,李賀那一刀的威勢。
就算跟自己動手不用全力出手,擊敗自己想必也是手拿把掐。
李賀卻嗬嗬地笑了起來:
“是嗎?那我可出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