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橙回刑部之後立刻提審了齊連音,還沒上刑,他便全都招了。
這份布防圖是那名商人從北元帶回來的,來曆不詳。
董雀兒不是收錢辦事的線人,而是倒賣情報的販子。
齊連音從董雀兒那裏購買了這張布防圖,董雀兒家中搜出來的那三枚金葉子就是定金。
但天有不測風雲,董雀兒還沒來得及把東西交給齊連音,就被刑部捕快抄家捉走了。
匣子中的東西自然被檢查過,但夾層中的布防圖卻沒有被發現。
昨天晚上,齊連音來到刑部衙門,盜走了布防圖,同時還順走了那柄短刀……
齊連音被楊崇文發現之後,就逃到了他的上線黎大爺家裏,假裝挾持人質,實際趁機將布防圖留給了黎大爺。
黎大爺現在不知所蹤,他雖然把布防圖留在了屋裏,但李賀知道,作為資深間諜,黎大爺肯定有一百種辦法把這張圖帶回西梁國……
其實整個推理的過程並不困難,隻要確定了齊連音的嫌疑,想到黎大爺那裏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如果齊連音從刑部衙門逃出來的時候就被楊崇文盯上了,那麼他隻有一個機會將布防圖藏起來。
那就是他劫持黎大爺的時候。
……
這是齊連音交代出來的內容,但站在李賀的角度上,這起案子從頭到尾還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殺掉商人的凶手,比如黎大爺留下的那張紙條。
再比如,黎大爺仿佛提前知道李賀要來找他一樣,將布防圖和紙條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很不合常理。
月光如水,李賀獨自坐在屋頂,望著不遠處屋頂上的那個大洞,輕輕叩著身邊的瓦片。
篤,篤,篤。
如果一件事情中,不合常理的地方超過三處,那這件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至少對李賀來說是這樣的。
對刑部來說,他們隻需要發布對黎大爺的通緝令就可以,而李賀要想的就多了。
為什麼偏偏是我?
李賀想不明白。
沒錯,整件事最讓李賀納悶的是,為什麼所有事情都是圍繞著自己展開的呢?
這不是自戀。
整個案件,李賀見證了所有關鍵事件,甚至破案的思路都是李賀提供的。
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
巧。
太TM的巧了!
李賀甚至懷疑,整件事情就是圍繞自己進行的一個陰謀,還有那張寫著“天牢盡頭,可得長生”的紙條。
那張紙條上的內容跟本案毫無關係,可它就是那樣突兀地出現在黎大爺家裏。
這沒有道理。
厲破雲武功雖高,但他是江湖草莽,一個連他都知道的事情,估計在北元和西梁的密探耳朵裏早就傳開了。
所以李賀並沒有將這件事當成一個需要多麼遵守的秘密,昨夜的黑衣女子用一把劍也能換走它。
對,黑衣女子!
李賀皺起眉頭,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把整個事件都當做是針對自己展開的,那名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裏的黑衣女子,絕對跟這件事脫不開關係!
她出手大方,隨手就是兩本自己迫切需要的武功秘籍,她身份神秘,知道自己的住處和名字。
有沒有一種可能……
那名商人就是她殺掉的!
她殺掉了商人,來了自己家中,假意詢問自己天牢中發生的秘事,實則是故意給自己提供秘籍。
但有一件事不好解釋……
那個商人胸前的致命傷是一處刀傷,而非劍傷。
身為用刀之人,李賀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況且,刑部仵作的驗屍結果也表明那是刀傷。
可昨夜的黑衣女子身上隻佩了一柄劍!
李賀閉上眼睛,仔細回憶。
女子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輕薄貼身,不可能在衣服裏再藏上一把兵刃。
如果她去了某個地方,又取走了一把刀再去殺人……
有可能但沒必要!
李賀睜開眼睛,猛地一拍大腿,身形從屋頂倏然消失,鬼魅一般出現在了自家院子裏。
他推開房門,昨夜黑衣女子扔給自己的那柄劍就掛在正屋門後。
李賀伸手抽出長劍!
果然!
長劍的劍鋒居然隻有一側開了刃!
刺進胸膛之後,如果不是最頂尖的仵作,根本分不出來是刀還是單側開刃的劍!
李賀將劍刃湊近鼻端,仔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在劍刃上縈繞。
果然如此!
所以,這個不知身份的黑衣女子又是誰?
李賀持劍走出屋門,在院子中央站定。
昨天從金手指覺醒後的所有場景像走馬燈似的,在他腦子裏一一浮現。
金色的字體重新出現在李賀眼前。
【恭喜宿主接近真相。】
【獎勵:《春雷九刀》(進階)】
隻是接近真相嗎……
那麼說,自己離真相,隻差一步之遙了。
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如果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劇情。
那麼有兩個地方,一旦出現疏漏,就會讓李賀跳出整個劇情。
第一個可能會出現疏漏的地方,是今天早晨點卯之後,杜蘭千戶命李賀帶人支援刑部。
李賀當時還以為是其他資曆老的百戶不願做這苦差事,所以才落到自己頭上。
現在看來,竟也是安排好的。
第二個可能疏漏的地方則是……
突如其來的警惕感打斷了李賀的思緒,背後的汗毛像感受到什麼似的,根根直立。
據說,內力修為達到玄品五階之後,就會產生一種奇妙的本能。
如果在全神貫注的時候,感受到旁人的敵意或出手意圖,武者就會心生感應,提前產生警覺。
李賀吸收了厲破雲的內力之後,境界已經突破到了玄品六階。
雖然還沒徹底適應現在的修為,但境界卻是實打實地達到了。
李賀環顧四周,東西兩側的院牆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無聲無息地站上了兩個人影。
東側牆上那人身材雄壯,比之鐵塔一般的馮椿也不遑多讓,穿著一身短衫,露出兩隻古銅色的粗大臂膀。
西側牆上那人精瘦幹練,身著皂色勁裝,腰間佩著雙刀,頭戴一頂鬥笠。
李賀本能感覺這兩人敵意並不重,但顯然,確實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太湊巧的是,李賀的繡春刀今日回來之後就解下放在了屋裏,但手中還有一柄單側開刃的長劍,當做長刀一用倒也算趁手。
李賀朝兩側牆上禮貌點頭:
“兩位深夜拜訪小弟,不知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