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之地,白玉京上。
白玉京自稱仙人撫頂,是仙家府邸的長生之地,因為有天梯阻隔,向來隻有化神才能夠步入,此刻卻人山人海,全是下界各個世外之地的弟子,他們受白玉京上弟子的接引,首次進入白玉京,興奮不已,各自談論,喧嘩衝霄。
“此次多虧了殿主!”
“是啊!否則我等還被那葉孤城的劍氣攔在山上!”
“若非殿主,我等難以熬過誅仙殿之亂。”
“聽殿主所述,要要帶我等去往另一界!另一界靈氣濃鬱,天材地寶和奇珍法寶是世外的數倍!”
一片祥和中,忽然響起一聲極度痛苦,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的慘叫!
“啊!”
眾人聞聲看了過去,立時有驚懼的倒吸冷氣聲響起,就連喧嘩聲都低了許多。
隻見一人倒在血泊中,雙腿和雙臂都已經和身體分離,隻有嘴裏不斷哀嚎,全身都浸泡在血裏,濃稠到令人作嘔的腥味彌漫。
在他一側,一名高抬下巴的年輕男子麵露鄙夷,“不過是下界來的區區元嬰期,竟敢衝撞我白玉京弟子!”
他環視四周的世外弟子,一眾弟子人人轉過頭去,不敢和他對視。
白玉京弟子譏笑一聲,轉身離去。
男子漸行漸遠,凝固的氣氛有融解的跡象,在地上弟子的慘嚎聲中,人人竊竊私語,“怎麼回事?”
“怎麼會突然殺人?”
低低問答,就像蚊蠅在耳鬢之間的低低振翅,無人高聲喝問。
終於,有知情的人開了口,“方才,白玉京弟子來到此處巡視,這名弟子沒有為其讓路。”
氣氛,一時又有凝固的跡象。
白玉京殿上。
中年男子看著下方的一幕,在他身後,一人微躬身形道:“殿主,要不要告訴下麵弟子一聲收斂一些?畢竟明日打通傳送陣,還需要這些人先進去探一探。”
殿主搖頭,轉身向後走去,“不必,如今葉孤城不在,我們釋放的善意,又有誰能看得見?明日要讓這些人去堵傳送陣外吃人的口,誰若不願,殺到他們膽寒就是了。”
男子身後,躬身的弟子目光幽幽,“明日,這片白玉京上便要被血染紅了。”
翌日。
白玉殿之後的巨大平台上,一圈方圓數丈的傳送陣散發著蒙蒙白光。
一名白玉京弟子在空中運足元力朗聲道:“去往另一界的傳送陣已經打開,我白玉京殿主感懷世外眾弟子境界稍低,誅仙殿門人萬一來襲沒有自保之力,因此讓世外弟子先行前往傳送陣處!”
世外眾弟子聞言紛紛抬頭,目中露出感激之色,“白玉殿主果然大仁大義!”
十數萬弟子,蝗蟲一般湧向白玉殿之後的偌大平台。
中年男子,就站在殿前望著他們,在男子身後,一名躬身的年輕人麵露譏諷,“這些人怕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去,不止要穿過界壁,還要渡一趟輪回。”
鋪天蓋地的世外弟子落上平台,向傳送陣前蜂擁而至。
傳送陣上蒙蒙白光從平台向天邊彌漫,顯然已經在運轉。
數十人齊齊踏上傳送陣,他們麵容驚喜,“前方就是另一個靈氣濃鬱的世界,沒有誅仙殿之亂,也可受白玉京庇護!”
噗噗噗噗噗!
數十人的臉上喜色猶在,連一聲慘叫都沒有,隻有他們身後之人的驚呼。
蓬一聲一陣血霧,數十人齊齊化作了細小到幾不可見的血珠,在塵埃中漂浮。
後方數萬人望著眼前這一幕,瞳孔放大,人人都浮上一層驚懼。
“這不是傳送陣!”
站在前方的弟子後退,一名元嬰期弟子朗聲道:“白玉京的各位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上方懸浮著的十數名化神期麵露陰戾,下方的所有弟子心底都不由湧起種種猜測,有不妙的危機感。
“你們隻管向前走就是了,哪有那麼多廢話!”
人群一時噤聲,但無人敢再向前,數十人頃刻間化作血霧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又有誰敢進入傳送陣。
一名元嬰期看著前方傳送陣,驚疑不定中開口,“原來這傳送陣,是要靠血祭運轉!”
這句話一出,上方白玉京弟子不由驚異,笑道:“沒想到你還有些眼力!不錯,這傳送陣的確要靠血祭運轉!”
人群陣陣騷動,“血祭!”
“他們這是要以我等的屍體為白玉京弟子鋪就去往另一界的路啊!”
得知真相的世外弟子麵露憤色和恐懼,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大喊一句,“逃吧!”
“逃!”
一道道人影衝天,作鳥獸四散而逃!
眾白玉京弟子早有防備,不慌不忙中揮掌落下。
天空中一道道巨掌壓下,一批又一批弟子被強力鎮壓,在掌風下化作蓬一聲化作柔綿無骨般的屍體。
“殺!”
“殿主有令!妄圖逃脫者殺無赦!”
“你們若轉身向傳送陣而去,或有機會以陣法脫逃,但若轉身向後,我白玉京一個不留!”
大片的人影被拍落,屍體就像雨落紛紛。
化神期要殺元嬰期之下的修士,如同麵對螻蟻一般,是君臨天下的碾壓姿態!
終於,有世外弟子被殺得膽寒,絕望中中咬著牙,轉身向傳送陣衝去!
有了第一個人,緊接著便有第二人跟隨,越來越多的人影轉身向傳送陣衝去。
蓬!
血霧在空中綻放,就像凡塵綻放的一抹煙花,璀璨鮮豔!
天空中,石台上,越來越多的人死去,越來越多的血色散落,將整片大地染紅。
殘肢斷臂,隨著血雨灑落。
血色的濃霧由石台上四下彌漫,升至九天虛空,溢過亭台水榭,映紅了南天門。
濃稠的鮮血浸泡著聲聲撕心的慘嚎,連陽光灑落的綽綽光影都在血色塵埃中變得深紅。
終於,當傳送陣的蒙蒙白光全部化作殷紅,當清澈泉水中倒映出的世界變得暗沉。
石台上的傳送陣內傳出一道輕微的,雞蛋殼破裂似的聲音。
一名被逼的逃無可逃的世外弟子,飛入傳送陣,眼睛裏,神色間都充滿恨意,“既然前後都是死,我為何要死在這些人的手上!”
呼。
一陣低低的風聲,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剩下的半數世外弟子,還有石台上方的白玉京弟子,都齊齊一愣。
“他,過去了?”一人輕咦。
離傳送陣最近的一名金丹期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一步。
呼!人影消散。
一息之後。
歡呼聲衝上雲霄!
“血祭完成了!”
“傳送陣已經開啟!”
“去往另一界的界壁已經打通!”
白玉殿上,一直站在殿前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他聽到了白玉殿後的歡呼。
“界壁已開,自此之後的負罪之地,便與以往不同。”他低頭看向下方已經化作暗紅色的白玉京,神色淡漠,“每一條路,總要鋪出累累白骨為基。”
“每一個新的時代總有殷淒,一切都是命數。”
但見屍首遍地,血染長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