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所有人都聽到了嬰鳴。
緊接著,葉孤城的身上亮起了白色光芒,和天空中的光柱交相輝映。
山下的地火退避,劍林消散,刀光不見,就連火雨都不再落下,隻有天劫吐而不發。
“這是金丹突破元嬰的大道灌頂之象。”
“的確是大道灌頂,大道灌頂,諸象退避,就連天劫都不敢再落。”
“他,突破了?”
爛柯寺方丈最為震驚,他已經見過一次葉孤城的大道灌頂之象,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能夠兩次突破元嬰之境。
“葉師兄,又元嬰了?”苦山張大了嘴巴。
葉孤城浮向半空,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大道灌頂,所以輕車熟路。
在這三日裏連續不斷吸收靈氣和壓製地火的過程中,葉孤城體內的丹田一直都在壯大,其中尤以木係金丹為最。極巧的是,就在他極限來臨的最後一刻,木係金丹中靈氣充盈至滿,化靈成嬰。
“他修行的,究竟是什麼法訣,居然能兩次化嬰,兩次接受大道灌頂!”
雄上真人目光火熱,“一定要將他的法訣拿到手!”
喟歎觀主同樣眼神閃爍。
三人都隻認為葉孤城如今情形的出現是法訣不同,卻不知道葉孤城的這種情況就算是整個修行界也是獨一份。
整整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葉孤城睜開雙眼,雙目中有天藍色和青色各異,就在眉心處,又隱隱有紫色光點閃爍。
天空中的光柱消散。
他緩緩抬頭,望向頭頂又在蓄勢待發的天劫。
一聲驚天的霹靂,閃電再度劃過!
擊打在葉孤城的身上。
葉孤城微微一震,然後低頭,神色自若,好似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眾人驚疑。
“這是怎麼回事?”
華真上人目光微微一凝,搖了搖頭,“天劫已經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了。”
雄上真人驚異莫名,“怎麼可能”
華真上人道:“他的法訣本就對天劫之力有所免疫,看現在的情況,他的修為又有增長。或許,天劫不僅不能令他受傷,反而會為他所用。”
山下,地火再度開始蔓延。
虛空中,劍林刀山火雨再度出現。
隻見葉孤城揮了揮衣袖,有光罩形成,將彌世劍和武海清二人圍在其中。
砰砰砰!
劍林刀山火雨過後,光罩紋絲未動。
而葉孤城看向北方雄上峰後山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著站在那裏毫發無傷的葉孤城,華真峰後山的眾人不禁毛骨悚然。
就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葉孤城展露的手段實在太多,實力進境太快。
甚至已經快到讓喟歎觀主等一眾大人物覺得恐怖。
“阿彌陀佛。”爛柯寺長老一聲佛號,對雄上真人道:“葉孤城此子,不能以常理度之,未免夜長夢多,掌門,不妨幹脆利落,做個了斷吧。”
雄上真人看了華真上人一眼。
華真上人幽幽望著對麵的葉孤城,慢慢地,點了點頭。
“等等。”反而是喟歎觀主阻止道。
其餘幾人疑惑地望著他。
喟歎觀主看著雄上真人,似笑非笑,傳音道:“此子身上的驚天秘密,難道你們就絲毫沒有興趣嗎?”
雄上等人皆沉默。
人人動心,但無可奈何。
喟歎觀主道:“我有一計。”
雄上真人和爛柯寺方丈對視一眼,眸中都泛起亮光。
觀主說:“我們從他身後二人開始入手。”
他隻說了一句,雄上真人和爛柯寺方丈已經明白。
這一招,不可謂不毒。
爛柯寺方丈長歎一聲,慈眉善目,“非常之事,非常之人,也隻能使用非常手段。”
雄上真人道:“此事,需從長計議。”
他望了一眼後山對麵的葉孤城等人,“這後山結界,絕沒有人能打開,我等不妨先去雄上殿相談。”
“正有此意。”喟歎觀主道。
不多時,後山上,一眾長老和爛柯寺方丈喟歎觀觀主相隨離開。
彌世劍和武海清正喝得伶仃大醉,彌世劍忽然看著對麵離開的雄上等人的背影,眯著眼睛醉醺醺道:“小子,你要小心了,那幾個人陰毒得很,再回來,就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整治你的法子。”
葉孤城點頭,隻是沉默著站在山前。
武海清崇拜地望著葉孤城的背影,“大丈夫,當如葉師兄。”
彌世劍嘿嘿一笑,看著葉孤城,又看著山對麵的一眾弟子,恍惚間隻覺回到了當年師傅逸明真人叱吒風雲的時候。
“爺孫兩人,果然相似。”
兩個人又繼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後山上,有數不盡的女弟子,人人屏息靜心,看著遠處那道身影,又在元力運轉間將葉孤城臉上的漠然神情瞧得清清楚楚。有女子心亂如麻,有女子麵紅耳赤。
雖不是蓋世英雄,但此刻他的男子氣概不輸於所謂英雄半分,相反因為此刻被冠以魔道中人的葉孤城,反而更有禁忌的刺激感。
林若水回頭望了一眼,瞧了卿芷安一眼道:“你瞧瞧身後,一眾女弟子人人麵若桃花。她們怕不知道,她們的芷安師姐早已經對對麵那個壞小子芳心暗許,說到底,你的眼光倒是不錯。”
卿芷安隻當做沒有聽到這句話。
在她身後的人群裏,有一個小和尚畏畏縮縮,“落羽,你怎麼看?”
落羽說:“再看看,再看看。”
他們的力量太渺小,一切隻能從長計議。
“葉師兄,你把我們放下吧。”武海清抬頭望著葉孤城,他比彌世劍的醉意更深。
“閉嘴。”
彌世劍嘿嘿笑了一聲,平躺在地上,“胖子說的沒錯。”
空中有閃電劃過,仿佛因為太過刺眼,他將手掌遮在了眼前,“今天的一線生機,就在我和胖子的身上。修行路上,放下該放下的,然後向前走,不要停,跟得上來的,才是你真正帶走的。”
“閉嘴。”
武海清一拍彌世劍的肩膀,“天劍師兄,知音。”
兩人已經醉得不成樣子。
整整半日。
半日後。
雄上真人和一眾大人物從雄上峰的方向返回。
“葉孤城!”雄上真人遙遙喊道,“時至今日,你有沒有悔意!”
葉孤城連眼睛都懶得抬一下,“如果隻是這種廢話,就不要再開口。”
雄上真人一窒,後麵的話就此再也說不出口。
“我等與雄上掌門商議半日。”爛柯寺方丈眼見雄上真人的窘迫,上前一步道:“隻要你真心悔過,願意將你手中的幾道法訣交出來。在你身後的兩位施主,都可保住性命。”
他的話音一落,從一側傳出林若水的低聲咒罵,“無恥之尤。”
清清楚楚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方丈並未回頭,就連華真上人,也隻是微微皺眉,隻因林若水身份特殊。
對麵。
葉孤城這才緩緩抬頭,“當真?”
方丈露出喜色,“自然當真!”
“放屁!”
葉孤城身後,一個肥圓的身影站起來,指著山崖對麵的眾人,“放屁!”
他隻有築基期的修為,但這一聲大喊用盡了全身元力,於是有無數回應。
放屁兩個字,不絕於耳。
武海清做人怯弱,從未如此大膽,今日酒意浸心,發了淩雲渡上十數年來沒有發過的脾氣。
爛柯寺方丈頗有唾麵自幹的風範,他隻微微一笑,朗聲道:“葉施主!你好好考慮,我等深知你身後二人是你的至交好友和授業恩師,如今有法子能保住他們的性命,想來你也不會拒絕!”
對麵,葉孤城露出沉吟之色。
雄上真人方丈觀主齊齊一喜,隻要他還在考慮,就代表還有機會。
這時,對麵天雷再起,地火又盛,同時伴隨刀光劍影。
如末日之象。
就在這種景象裏,葉孤城臉上忽然勾起一絲戲謔的,輕蔑的笑。
方丈等人一見葉孤城臉上的冷笑,心中感覺不妙。
卻聽葉孤城哈哈大笑,這一道笑聲渺渺茫茫,如若天音,傳遍淩雲渡,其中輕蔑,人人都聽得出。
雄上等人的心沉了下去。
後山對麵,葉孤城笑聲漸止,“方丈,你說隻要我交出法訣,便可以饒我師傅和死胖子一命。”
他微微停頓,運足了元力,一指身後二人,“但你問問他們!”
一開口,便有氣吞山河之勢,天上的烏雲也一時翻湧不止。
有修為低微的弟子不禁捂住了耳朵,但依舊有耳膜被震裂。
接下來的幾個字,聲聲入耳。“你問問他們,可願與我共生死!”
葉孤城話音一落,華真峰後山已陷入絕對的寂靜。
直到彌世劍大笑。
隻有笑聲。
落羽緊握著手中劍,“隻恨我不在對麵!”
苦山望著對麵,此間情形,和秘境之中又何其相似。
華真上人看著對麵情形,看著對麵那個年輕人眉宇間的傲氣和當年那人何其相似。
他緊緊握著拳頭,緊緊握著。
切齒痛恨,“不必再多說,殺了他們!”
殺意起。
風過,然後雲動。
雄上真人上前一步,接連拍出十數道印。
天劫劍林等消散。終於,隻剩下一道結界。
他從懷中掏出破陣符,元力一運,虛空中便浮起一排青石。
“進結界!”
四名淩雲渡長老,爛柯寺方丈,喟歎觀觀主,由青石魚貫而入。
“這一趟,不死不休。”林若水低語,“這道結界,隻能走過去,卻不能走出來,進入結界不難,隻需腳踏實地即可,走出結界,卻要有破天之力。”
六名嬰變期,終於都站在葉孤城麵前。
人人氣勢外放,元力運轉。
風雲變色,掩日月光芒。
葉孤城麵色微沉,左手中劍鞘微微顫動。
“終於都來了。”他說,就像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然後伸出右手。
遠方,雄上峰後山,有尖嘯傳來。
一座高塔自遠方而來。
塔身通天,塔刻玲瓏。
塔尖處,有長劍悲鳴。
有長劍興奮。
有長劍讚歎。
嗡
有長劍出世。
劍柄上,又刻孤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