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葉孤城剛剛跨過門,一道玉簡迎麵而來,他伸手抓住。
靈識探入,玉簡中是彌世劍留下的一句話,“我要出去一趟,至於冰封穀,你遍閱典籍,應該知曉在何處,隻管去就夠了。”
葉孤城心裏有些疑惑,不知這個憊懶的便宜師傅會有什麼事,瞧這意思,會出去很久。
隻可惜他剛剛準備將壓在心底的一件事說出來問問彌世劍的意見,如今看來又要過些時日了。
算算時日,當初上山前他體內被那魔道教徒計明留下的蠱應該早已發作,但他一直沒有察覺什麼異常,而計明也一直未曾出現,個中緣由他捉摸不透,所以要找人商議一下。
他將玉簡隨意丟在了府邸典籍中。
翌日。
葉孤城決心去一趟冰封穀。
那個便宜師傅雖然向來不靠譜,眼力和見識還是有的,他既然說冰封穀鑄器不錯,那就不會差。
不過。
先去一趟秋彤峰,將天蠶衣交還。
對於卿芷安,他有些難以麵對,又有一絲期待,其中糾結,以他往日的果斷難以體驗。
到了秋彤峰。
秋彤峰上一眾女弟子人人側目。
他還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名聲,無論他再怎麼惹是生非,天賦再如何不濟,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他是當今三代弟子中第一人。
而且是在短短幾個月內,先後超越池星雨卿芷安展鵬的超級黑馬。
他的麵容俊朗,雙目如星,筆直地站在秋彤峰前,有不少女弟子暗送秋波。
卿芷安很快趕來,她皺眉道:“你來做什麼?”
葉孤城沒有立即拿出天蠶衣,他猜測昨日卿芷安沒有在雄上殿前讓他將天蠶衣交出手,或許就是因為眾目睽睽要避一避嫌。
他低聲道:“我來歸還天蠶衣。”
卿芷安看著他。
久久沒有開口。
葉孤城又莫名的心虛。
良久,卿芷安道:“此處人多眼雜,你我往山腰處吧。”
“好。”
兩人一路走到山腰。
身後,留下許多人側目,“葉孤城來秋彤峰找芷安師姐做什麼?”
秋彤峰上有數千女弟子,從山頂到山腰處的人來來往往,但卿芷安所找到路是都是狹窄小徑,所以人煙稀少。
一直走到無人之處。
卿芷安又輕微地歎了口氣。
葉孤城心中一緊。
卿芷安回頭,“經過萬魔窟一事,你我本不該如此生疏。”
提起萬魔窟一事,卿芷安的目光泛起奇異光澤。當初兩人的朝夕相處,尤其葉孤城昏迷之後她的日夜照顧,時時刻刻都在瞧著他的麵容。
以及,當初兩唇相接時的親密。
就在葉孤城離開淩雲渡前往秘境的這兩個多月裏,她除了修煉以外時時都在回想當初的情形,自出世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想念一個人。
葉孤城不敢看卿芷安的眼睛,目光飄向她身後,故作輕鬆道:“我和師姐,從沒有生疏過啊。”
卿芷安聽了葉孤城的話,看他輕輕鬆鬆十分自然的神情,一顆心沉了下去。
“原來如此。”卿芷安說:“我明白了。”
她又低垂眼瞼,“這天蠶衣,我聽聞你昨晚力敵金丹期弟子,想來也是時候煉製本命法寶了。以你們天驕門和冰封穀的關係,你一定會去一趟。到時候,你便將這天蠶衣重新煉化,取其精華,輔以鑄造吧。”
葉孤城依舊是輕鬆如常的語氣,“好,多謝師姐。”
他心中其實極亂,倒沒有注意到自己這句話有多麼不客氣,隻是心中略有惘然,總覺得今天的卿芷安也與往常不太一樣。
他雖然早已覺察到自己和卿芷安的關係有些特殊,但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卿芷安不食人間煙火,至少不敢往某些方麵去多做猜想,隻覺得一直以來和卿芷安發生的很多事情和莫名其妙的矛盾都來自於卿芷安作為淩雲渡聖女該有的奇怪性子。
又或者,對於某些事情他在本能地刻意回避。
他轉身離去。
沒有看到身後有微風拂過,風裏有細沙漫了某人的眼睛。
於是眼睛微微眯了眯,再睜開,有些泛紅。
葉孤城飛向南方。
南方有穀,穀內有三千鐵匠,也有三千鐵劍。
萬劍穀,冰封穀。
修行界內一切有名的法寶,大多出自這裏。
從淩雲渡冰封穀有一千三百四十一裏,這是典籍上記載,所以葉孤城已經將時間計算得恰到好處。
兩天的時間趕過去,再用二十六天的時間在冰封穀鑄劍,再回淩雲渡恰巧是爛柯寺大比的時候,他就可以再去爛柯寺觀禮。
想到去爛柯寺觀禮,葉孤城不由想到屆時陽關也一定會派人去,到時候就可以再見落羽,那個在秘境中十分勇敢的少年。
兩天後。
冰封穀外。
葉孤城落在一處盆地中,望著四周被萬年寒冰封存的山穀,“冰封穀,還真的是名不虛傳。明明是南方,偏偏有萬年寒冰封存。”
他循著典籍中記載,自山中某處狹道進入,接連轉了數十個彎道,越來越黑暗潮濕時,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泛著光的洞口。
穿過洞口,眼前豁然開朗。
洞口之外別有洞天。
葉孤城微微眯起眼睛,一瞬間從極暗到極亮,不太適應。
“何人擅闖我冰封穀!”
他還未觀察眼前情形,先聽到一個公鴨似的的聲音響起。
順著聲音看過去,眼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
“我是淩雲渡天驕門的弟子,特來此求以本命法寶。”葉孤城道。
這個孩子神情倨傲,揚起下巴就像一隻驕傲的鴨子,“原來也是求大伯他們煉器的,既然如此,過去等著吧。”
葉孤城此時還站在一道坡上,從坡上走下去才算正式入穀,他順著這個孩子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那裏是一處方圓數百丈的院子,院內有數十間屋子,每一間屋外都有上百人排隊等著。
門庭若市。
葉孤城心想,難怪這冰封穀會在各大世外之地有赫赫威名,看那些排隊的人物裏不乏金丹期,但沒有任何人是特例,各個遵守秩序,看上去也都沒有半點不滿的情緒。
不過,我有後台。
葉孤城微微一笑,看向那個孩子,“煩請通知穀內長輩一聲,就說我是淩雲渡天驕門的弟子。”
半大孩子怔了怔,接著麵露不耐,“不管你是哪兒的弟子,總之都去排隊。”
看來這個孩子沒聽說過天驕門。
葉孤城心想,不過這孩子年紀這麼小,沒聽說過也很正常,他向下走去,先進穀再說。
半大孩子警惕地看著他。
葉孤城走下山坡,徑直走到院中,再躬身,朗聲道:“穀內諸位前輩,我是淩雲渡天驕門的弟子,有意來求本命法寶一道,煩請各位前輩出手。”
身後,那個半大孩子追了過來,“你這人怎麼回事,我都讓你排隊了,你沒看到穀內這麼多人都在等著,哪個不比你的修為高,憑什麼給你破例!”
葉孤城微感驚訝,倒是沒想到這個孩子能看出的他的修為,但是看他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身上沒有半點修為底子。
看來這冰封穀,果然有許多神奇之處。
半大孩子一聲嚷嚷。
其餘幾隊一陣騷動,拍在隊伍前端的一名金丹期走了出來,“原來是天驕門的師侄葉孤城,我也是淩雲渡之人!”
葉孤城微微頷首,並未開口稱呼師叔二字。
薛子晉的麵色微微一沉,他在月前進入冰封穀,就為了求一道法寶,所以並不知道葉孤城殺了四名金丹期的事。
“師侄,這冰風穀中眾人都是來求穀內前輩煉器,你現在不守規矩想要插隊,於我淩雲渡的名聲不利吧。”
葉孤城再看其他眾人都是一副確實如此的神情,想了想還是決定解釋,“大家有所不知,我天驕門祖師與穀內諸位前輩有些交情。”
薛子晉嘲諷一笑,“哦交情?師侄你便來說一說有什麼交情,我們也好知曉你方才開口擾亂穀內諸位前輩鑄器的原因。”
葉孤城怔了怔。
“別聽他胡攪蠻纏!”那個半大孩子再度開口,他口中的胡攪蠻纏之人自然是葉孤城,他瞪著眼睛,“我冰封穀向來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從此兩清不相欠,從來沒聽說過和誰有能夠插隊的交情!”
這孩子的話一出口,頓時眾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葉孤城皺眉,看這裏多數人目光鄙夷,索性不再解釋,再度朗聲道:“穀內諸位前輩,我是淩雲渡天驕門的弟子,有意來求本命法寶一道,煩請各位前輩出手。”
被葉孤城赤裸裸的無視,薛子晉麵色更沉,“葉師侄,按理說我也是你的長輩,你如今出了淩雲渡,便代表我淩雲渡的門麵,你今日的行為已極是不妥,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師叔免不了要大義滅親趕你出穀!”
他話音一落,立即有人叫好。
葉孤城自顧再上前一步,“淩雲渡天驕門弟子葉孤城,有意來求本命法寶一道,煩請各位前輩出手!”
倉啷啷!
薛子晉已經拔出長劍。
神色中充滿了大義凜然的正氣,心中自覺已經是替天行道的俠客。
四周許多人開始興奮,在這枯燥漫長等待時間裏,有一場同門相鬥的好戲解悶也是極好的。
葉孤城淡淡掃了一眼薛子晉。
同時也心中奇怪,不知穀內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人出麵,他再上前一步,“穀內前輩,無論如何請給與回應,我也不願在院內殺人見血,隻要前輩說不願,我必然回頭不再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