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海清眯起小眼睛,笑得開心,沒有半分意思想要提起這些日子受到過的委屈。
葉孤城想起武海清做菜時候的認真,心裏歎了口氣,武海清原本應該是一隻綿羊,現在誤入修行界這種群狼遍布的地方,路自然不好走。
至於欺侮,既然是連彌世劍都忍不住要提一句的欺侮,那就不會尋常。
不過武海清既然不開口,葉孤城也不好再問。
三人回了天驕門府邸。
“說說吧,這次進了秘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彌世劍上下瞧了瞧葉孤城,“看你現在氣質穩了不少,倒是沒以前那麼欠揍了。是不是在秘境裏挨了不少揍?”
彌世劍臉上帶了笑,葉孤城看過去隻覺得這個便宜師傅臉上掛著一個字,賤。
葉孤城擺手,“沒挨揍,光揍了別人。”
彌世劍聞言也不說話,嗬嗬笑了兩聲。
一聲笑,兩顆眼珠子微微一跳,不信的意思溢於言表。
葉孤城強忍著在這張臉上開幾朵花的衝動,回頭看向武海清,“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去找你。”
“嗯?”武海清愣了愣,“哦,好。”
他轉身向外走,有點垂頭喪氣。
葉孤城又說了一聲,“記得把酒菜準備好。”
武海清抬起頭,小眼睛裏亮了亮,“好嘞!”
武海清出了府邸,彌世劍嘖嘖兩聲,“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不適合留在淩雲渡,這樣下去,非得被逼瘋不可。”
葉孤城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彌世劍笑道:“怎麼,你打算替他出頭?”
葉孤城想了想,他尤其回憶了一下和武海清自認識以來武海清次次交心的話,道:“一會過去瞧瞧。”
彌世劍又在賤笑,“那些可都是金丹期的二代弟子,你真要動手,打不過不說,還得背上一個不尊師重道的罪名。三代弟子和二代弟子動手,不合適吧。”
葉孤城看了他一眼,“尊師重道,這淩雲渡上下,又有幾個配得上這四個字。”
彌世劍聞言翹起了二郎腿,“你這句話在我麵前說一聲還可以,要是在別人麵前說,一定得去掌門麵前告你一狀。”
葉孤城敷衍笑了一聲。
彌世劍一張大臉湊過來,“怎麼著,到底要不要我幫忙?”
葉孤城翻了個白眼,“我的朋友,我自己幫。”
“喲,還挺有骨氣,那你去吧,別被揍成豬頭回來,我們天驕門不收醜八怪。”彌世劍說,“而且天驕門自從創立以來,就沒有挨揍的門人,隻有揍人的老爺,這個你也應該知道。”
“對了,那些金丹,也可能有金丹後期。”
彌世劍又補了一句。
葉孤城知道他的意思。
在進入秘境之前,以葉孤城的實力要和金丹初期,甚至金丹中期相對也絲毫不懼,但是金丹後期就相形見絀。
“我去看看。”葉孤城沒有解釋。
“不用我幫忙就算了。”彌世劍一個旋身躺在了床上,看樣子又昏昏欲睡,“我去也不合適,畢竟他們隻是金丹期,我一個元嬰期真人插手,容易落下話柄。”
葉孤城道:“原來你還會怕名聲不好聽。”
彌世劍否定,“我的名聲倒是小事,這麼多年我倒希望我的名聲更臭一點,我是怕你,背上一個隻知道靠家裏老人的名聲。到時候不僅你的臉上不好看,還要給我們天驕門抹黑。”
葉孤城默然,轉身。
“其實你可以等等再去。”彌世劍忽然又道:“你在等半個時辰去,或許能看到某些很有趣的景象。”
現在武海清剛剛回去,半個時辰之後,或許那些金丹期的二代弟子,也剛剛好在做某些事情。
“到時候在華真上人麵前,就算你做了某些越界的事情,也站在道義上,不會有事。”彌世劍說。
其實他心裏清楚,華真上人絕不會怪罪葉孤城,隻因為有葉孤城的身份在那,他隻是怕華真上人一旦袒護的樣子落在有心人的眼裏,葉孤城的身份暴露。
葉孤城知道這個便宜師傅平日裏看上去迷迷糊糊極不靠譜,其實做事向來周全,聞言又停下身形,想了想道:“等三炷香的時間。”
他不願等半個時辰之後再去,是怕武海清已經在受欺侮,三炷香,應該不會有事。
彌世劍看著葉孤城胸有成竹的鎮定樣子,忽然生出來好奇,探了探腦袋問道:“你告訴我,你現在的實力,應該能對付得了哪個境界的人?”
葉孤城想了想,“或許”
“元嬰中期。”
彌世劍微微一怔。
繼而大笑,“想不到你去了秘境幾天,居然學會了吹牛。”
葉孤城不置可否。
三炷香的時間很快就到。
葉孤城起身:“我出去了。”
彌世劍趕蒼蠅似的擺手道:“去吧。還是一樣的話,別給天驕門丟臉。”
葉孤城出了府邸。
彌世劍伸了伸懶腰然後起身,“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我去瞧瞧。”
回轉峰和華真峰相鄰,葉孤城很快來到華真峰上。
武海清的府邸就在山腳後,葉孤城環繞華真峰一周,最終停在山腰處。
這裏圍著數十名弟子,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心中一動,就此落下。
這數十名弟子看到葉孤城之後都麵色異樣,如今葉孤城也是淩雲渡的風雲人物,三代弟子中無不認識。
他們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路的盡頭,就是武海清。
葉孤城看過去,雙眼微微眯起。
武海清臉的兩側浮腫,他的眼前是幾名金丹期的二代弟子。
自從他和葉孤城交好之後,在華真峰上處處受到排擠欺侮,尤其是在葉孤城進入秘境之後,整整兩個多月,就像噩夢。
但他不怕。
對他來說修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做菜才是他最喜歡的。
而葉孤城,是在這平淡的淩雲渡,在茫茫人海裏唯個願意聽他說話和願意吃他做飯的人。
最重要的是,葉孤城曾經救過他的命。
武海清從沒有把自己當過所謂的修仙者,他隻是來自凡塵出自草莽的廚子。一個出自草莽之人,講究的就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就算在這淩雲渡上人人唾棄,葉孤城也是他的恩人。
對葉孤城的尊敬,是他不能丟棄的事情。
他是一個固執的,自認為還算有堅持的可愛胖子。
葉孤城一步步走過去,四周寂靜無聲,但人人看得出他的憤怒,他們麵露興奮,似乎又要有大事發生。
自葉孤城進入淩雲渡以來,淩雲渡再也不複之前的平淡,隻要有葉孤城在的地方,就一定有衝突話題。
現在,眼看著葉孤城走過去。
有人低聲道:“你們說,葉孤城他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一人道:“剛才動手的是金丹期師叔,葉孤城就算實力不錯,在師叔幾人麵前也不夠看,依我看他也隻能搬出師尊天劍真人的名頭恐嚇。”
一人撇嘴,“那就太沒意思了,天劍真人不久前突破元嬰,據說實力已經是嬰變之下第一人,風頭一時無二,他搬出天劍的名頭,這幾位師叔一定會賣一個麵子給他。”
葉孤城還未開始表態,已經有人在進行猜測並加以鄙視。
終於來到武海清麵前。
華真峰上。
大殿中。
雄上真人站在殿內,許久未動。
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個童子,“長老,方才回轉峰的天驕門弟子葉孤城來到了華真峰,正巧遇到了高超等師兄欺侮武海清,好像起了衝突。”
“我知道了。”
童子出了大殿。
華真上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身後盤膝打坐的展鵬,“出關以後,一還沒有見過他吧,去不去?”
展鵬點頭應道:“去。”
那幾名金丹期其實早已經發現葉孤城的到來,但他們故作不知,其中一人依舊捏著武海清的臉,將武海清的下巴捏出兩道深深的紅痕。
武海清的臉變形難堪,任誰看了都隻覺屈辱。
葉孤城站定。
直到此時,一人抬頭,“嗯?你是?”
不認識葉孤城。
故作。
不屑。
鄙夷。
一個金丹期對煉氣期的鄙夷。
葉孤城笑了,“你不認識我?”
那人皺了皺眉,葉孤城的回答和他想象得似乎不太一樣,“你是?”
葉孤城微微搖頭,“既然不知道我是誰,那自然最好。”
然後他看向那個依舊捏著武海清下巴的修士,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弟子,長相俊美,有些邪異。
“放開他。”
男子看著武海清,看著被他將下巴捏起,但一聲不吭的死胖子,緩緩鬆開,又在武海清臉上拍了拍。
這是極度侮辱的動作。
武海清這時才終於能夠開口,他回頭站到葉孤城麵前,似乎有些愧疚,閃躲著不敢去看葉孤城的眼睛。
葉孤城看著他,看著他一對兒小眼睛裏躲閃的目光,伸出右臂將武海清推到了身後。
看著眼前幾名金丹期。
眼前幾人,或鄙夷,或不屑,或直接無視的態度。
葉孤城嘴角勾起微笑,對其中一個人說:“你剛才說不認識我?”
同一個問題,這是二遍,金丹期弟子似乎被葉孤城的態度激怒,他皺眉道:“不認識!”
葉孤城微斜過腦袋。
看著另外三人,“你們呢?”
另外三人並不開口,麵露一絲冷笑,意思很明顯。
“很好。”葉孤城很認真地說。
然後拔劍。
“我要挑戰你們,生死戰。”
擲地有聲。
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