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步步緊逼,問得靈妙真人無法開口,再看台下弟子,的確有不少人若有所思。
擂台上雄上真人拂袖道:“不必再吵,名額之事暫且定下,誰若有其他的想法,來雄上殿找我私下商議。”
雄上真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了靈妙一眼。
靈妙心中一凜,方才的事,雄上真人一定多有不滿。
回轉大殿。
“今日之事,名額雖然暫且定下,但是一眾弟子中頗有微詞。”回轉真人道。
葉孤城點了點頭。
“近日你多加小心,你雖在大比上贏了池星雨,煉氣期弟子對你多有忌憚,但晉入二代的築基期弟子定會心生不複,或許會來找你的麻煩。”回轉真人略一停頓道:“到時候,你不妨忍一忍。”
葉孤城點頭稱是。
二人又談論幾句今日大比之事後,葉孤城轉身離去。
回轉真人目中多有擔憂,此子性格鋒銳,戾氣深重,又鋒芒畢露,如果真有人找上門,他未必忍得下去。
回轉真人猜得真真切切,葉孤城向府邸走去時,心中已經在想:我若能忍自然會忍,但一忍再忍之後若還是有人挑釁,便無需再忍。
葉孤城走出回轉大殿,迎麵正遇到一個老熟人,是丹藥房的童子。葉孤城驟然見到他,覺得眼熟,再一瞧時,許多記憶紛至遝來,葉孤城還在薪火處時來此交差,正是受這童子為難。
童子看到葉孤城,麵容也變得難看,心裏忐忑不安,急忙躬身,帶著幾分戰戰兢兢的害怕,“葉師兄。”
這童子隻是煉氣七層,他在門派大比上見過葉孤城的威風,當時震驚不已,生怕葉孤城哪一日來找他的麻煩,沒想到今日運氣不佳,居然迎麵碰上。
葉孤城見他態度恭謹,不打算與他為難,便就此放過,嗯了一聲繼續向外走去。
童子愣了愣,轉眼又瞧了瞧葉孤城的背影,嘴上嘟囔道:“區區一個練氣十層,又是無色天賦的廢物,不知擺什麼譜。”
人前人後的兩幅模樣,轉換得十分自然。
“站住。”身後,葉孤城忽然道。
童子轉身,臉上已經堆出菊花似的燦爛笑容,“師兄有什麼吩咐?”
葉孤城溫和一笑,“我本已經做好打算就此饒過你,卻不想聽到幾句不該聽到的話。
童子心中湧出強烈不安,“師兄聽到了什麼?”
葉孤城搖頭道:“這句話由我來說不太合適,倒是你來告訴我,一個無色天賦的人,擺了什麼譜?”
童子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師兄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葉孤城一步步走到童子身邊,“我今日心情本就不爽,你又恰巧不識好歹觸了我的黴頭,更重要的是我意欲放下過去爭執,你卻沒有這個意思。那今日,我們便新仇舊恨一起算一算。”
童子聽聞葉孤城這句話,心中顫栗,眼角餘光瞧見不遠處有人看向這邊,心生一計,大聲道:“葉師兄,我承認當日你在薪火處時與我發生過爭執,但我當時不過是公事公辦,你又何必這般羞辱於我?”
葉孤城一愣,沒想到眼前這童子還真是八麵玲瓏,此時附近有不少人遠遠議論,被童子這麼一喊,倒真像是他在恃強淩弱。
葉孤城瞧著童子暗自琢磨,這還是他第一次‘恃強淩弱’,雖說是被眼前這童子逼出來的,但這感覺頗為新奇。
周邊那些弟子義憤填膺,葉孤城並不在意。
他自進入淩雲渡以來,由薪火處開始便處處受人輕視,如果真的處處在意別人怎麼想,此刻他也走不到這裏。
他在世上孑然一身,從殺掉陳穀鎮莫山開始,便已經注定做人做事要一意孤行。
童子還在葉孤城眼前兀自‘求援’,“葉師兄,你入門本晚於我,我今日境界上不如你,喊你一聲師兄也就罷了,可你不應該因我當日秉公處理事情時得罪了你,你便懷恨在心伺機欺辱吧!”
葉孤城輕輕一笑,“欺辱於你?此話怎講?”
不知怎的,童子一見葉孤城的輕笑心中便是一顫,強撐道:“你此刻不正是在仗著練氣十層的境界欺辱於我嗎?”
葉孤城轉而看向四周越聚越多的弟子,看他們臉上愈發止不住的氣憤。
葉孤城回頭,瞧著童子咧嘴一笑,兩排潔白的牙齒顯得十分真誠,伸出手拍了拍童子的臉,力道輕微。
接著,就在童子恐懼的眼神中驟然握拳,狠狠砸了上去!
童子正被葉孤城的笑搞得莫名其妙,臉上又猛然受了一拳,整個腦袋都似乎在嗡嗡作響,登時倒在地上。
一拳又一拳落下。
葉孤城拳腳相加,又有元力加持,頃刻間打得童子癱軟,隻顧得抱著腦袋在地上滾動。
四周的人已經看呆,這裏是淩雲渡,是修行聖地,何時見過這種凡塵地痞似的打法。
童子的慘叫聲不迭響起,他被葉孤城打得腦袋發懵,來來回回隻有一個問題在腦海中回蕩:他怎麼敢在這裏打我?
打了足足一刻鍾,四周的人已經看得麻木,童子在地上嚶嚶慘叫哭嚎。
葉孤城甩甩手停下,對地上的童子道:“正是。”
轉身離去。
離去時仰天長笑,不顧四周眾人對他的怒目而視。
童子在地上哭了一陣,想起葉孤城臨走時丟下的那一句正是,反應了半天,才明白葉孤城指的是什麼。
一問一答猶在耳邊。
“你此刻不正是在仗著練氣十層的境界欺辱於我嗎?”
“正是。”
回轉大殿內,回轉真人收回靈識,忍不住失笑,“年輕人,還真的是。”
想了半天想不到以什麼詞說出口,又一陣失笑。
葉孤城回到天驕門府邸,一路上遇到的弟子看到他時無不側目,葉孤城感歎,從此刻起,他在這淩雲渡也算是人盡皆知的名人,隻不過這名人再過幾年若還不能晉入築基,必定成為笑柄。
天驕門府邸裏,彌世劍又在酣然沉睡,鼾聲傳出府邸,也算是天驕門一項獨特的風景。
葉孤城回到自己的房間,打出一道隔音符,從儲物袋中又取出一顆紅色圓珠。
這顆圓珠他已經許久未動,連續兩日元氣困乏的時候也從不將它取出,隻因害怕暴露自己的天賦。今天早上彌世劍對他的碧血丹天賦有所察覺,即便沒有說出口,心中也一定有所猜疑。
天驕門府邸大廳,彌世劍睜開眼睛,若有所思。
靈妙門府邸中此刻一片靜默。
靈妙真人麵前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直墨眉,丹鳳眼,年輕男子挑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靈妙身邊的池星雨,嗬嗬笑了一聲,對靈妙道:“師兄,你的弟子敗給了煉氣期,如今又找我來,就不怕落人話柄?”
一句話裏,嘲諷之色濃重。
池星雨在旁,麵色憤然,隱而未發,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尚陽,絕不是目前的他可以招惹。
靈妙真人道:“尚陽師弟說笑了,星雨隻是一時失察才會被那葉孤城鑽了空子。”
尚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師兄不必再說這些場麵話。葉孤城此人,我自然可以在玲瓏塔中讓他永遠消失,出塔之後也隻需說一聲不曾見過便可以撇清關係,但是這報酬,還希望師兄提前說好。”
靈妙真人將一個儲物袋遞上前去,“一百顆中品靈石。”
尚陽接過儲物袋,靈識一掃,麵上已經現出喜色,大笑道:“素聞靈妙師兄為人慷概,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師兄盡管放心,葉孤城此人,半個月後必定消失。”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天驕門府邸的門緩緩打開,葉孤城從府邸中走出,遙遙望向雄上峰,身後,那個便宜師傅的鼾聲一波蓋過一波,仿佛對他前去玲瓏塔的事情毫不關心。
葉孤城雙腳輕點,從地麵緩緩飛起,元力緩緩運轉間,身體已向前移去。
這是他從天驕閣眾多典籍中找到的秘術,舞空術。
玲瓏塔開啟,是淩雲渡三年一度的盛事,自然有無數弟子前去觀禮,空中禦劍的身影一道接著一道,葉孤城踏空飛行的身影穿插其中便顯得有些突兀。
他的速度不慢,將一道又一道禦劍的弟子趕超。
於是在其身後有人驚道:“那不是葉孤城嗎?”
“他竟未曾禦劍?”
“要踏空而行至少也要金丹期的修為,即便是使用秘術,也總需要築基期的修為才能有足夠渾厚的元力運轉,莫非他已經築基?”
雄上峰上,雄上真人和回轉真人看著接踵而來的弟子。
回轉真人望著人群之中的葉孤城,讚歎道:“修習法術這一途上,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
雄上真人道:“隻希望這次玲瓏塔的名額,能讓他築基。”
回轉真人默然。
葉孤城從空中落下,來到雄上真人麵前,雄上真人擺了擺手,示意葉孤城站到一側。
此時趕來的人已經有十數人,站在雄上真人身邊的,是一個眉濃如墨的年輕男子,目光冷厲。
他的身上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葉孤城在他身上隻是一晃而過,沒有放在心上。
半個時辰後。
五名長老,十六名年輕弟子全部到齊。
雄上真人取出一道符紙,麵容肅然地以元力引燃。
符紙化作一道白光直衝霄漢,緊接著一道天崩地裂似的響聲,一座巍巍高塔,塔簷下方刻有玲瓏二字,就這樣緩緩升起,出現在眾人麵前。
不知過了多久。
玲瓏塔終於停下,雄立一方,直插雲霄。
葉孤城麵色異樣,在他的儲物袋中,有一道卷軸閃爍不斷,溫度也越來越高,最終紅得滾燙,甚至有高溫滲出儲物袋,直接燙在了他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