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沒注意到顧少霆的眼神，她的目光全聚集在棋盤上。
她看著坐位上的老頭，半天不落子，大發善心地幫他指點了一個空位，“放這兒。”
顧少霆皺了皺眉，不悅地眯起眼。
這丫頭棋藝如何先另說。
反正觀棋不語的優良品質她是一點沒有。
倒是顧興國，突然開了竅。
他兩手一拍巴掌，恍然大悟。
趕緊把在手裏摸索了半個小時，差點被磨掉皮的那粒白色棋子，放到墨芊點的那個位置。
他放完滿意地豎了豎大拇指，“厲害！厲害！”
顧興國回頭看向給他指點迷津的人。
這一看不打緊，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
他穩住身體，馬上站起身緊緊盯著墨芊看。
看了好一會兒，顧興國才鬆了口氣，發現自己認錯人了。
他拍了拍胸口朝著顧少霆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媽也跟著香薇去做臉，這咋一下子年輕了好幾十歲。”
顧香薇迷戀整容這件事，是顧家人的痛！
開始全家人都不同意她整，她哭哭啼啼地要去，最後沒辦法，家裏人才鬆了口。
可這一整就上了癮。
每隔月八的，家裏就要出現一個陌生的寶貝女兒……
顧興國可真是怕了。
“哎呦，我說小姑娘，你長得可真像他老媽！”顧興國指指了顧少霆。
墨芊，“因為我是他媽生——”
“咳咳咳！”顧白野一進客廳，就聽到墨芊要說瘋話，他立馬猛咳幾聲，打斷她。
這丫頭真不知好歹。
她要是敢在家說，她是親生的，顧香薇是假的，大哥二哥三四五哥得揪著她腦袋，把她扔出去。
他不讓她說，是在幫她。
結果幫她，還要給她錢！
顧白野委屈，他也沒處說。
他咳完，搶過話，不給墨芊說話的機會，直接替她做了自我介紹。
“她叫墨芊，在大道村救過伏雪，伏雪把她帶回來，在咱家先住幾天。”
“哦，這樣。”顧興國了然地點點頭。
他看這小丫頭，沒來由的喜歡，感覺跟自己家孩子似的。
這臉蛋，比他家那七個孩子還像他們媽媽。
顧興國和藹地笑笑，“小姑娘，謝謝你幫了我兒媳婦，你放心在顧家住，當自己家就行。”
“好。”墨芊一點不見外。
她找了個小方凳坐下，慢吞吞誇了一句，“你比老六聰明。”
被“誇獎”了的顧興國一怔。
半晌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他嗬嗬笑了，“老六也不傻，就是有點暴躁。”
顧白野，“？？？”，我是親生的？
可惜根本沒人在乎他的臉色。
顧興國坐回位置，準備繼續跟老二下棋。
這爺倆悠閑得跟村裏老大爺似的。
顧白野一看，不樂意了，他伸手搶過老爸的白棋棋奩，不讓他拿子。
“老爸，二哥，我老婆在警局，你們還有心情下棋？是不是過分了！”
顧少霆聞言，斜了顧白野一眼，“你慌什麼。伏雪出來就要跟你離婚，你還不如讓她在警局多呆幾天，還能讓你晚當幾天光棍。”
“靠，你還是不是親哥！”顧白野氣得差點掀桌子。
顧少霆一個白眼飛過去，然後冷著臉點了點桌麵，“把棋放下。”
顧白野，“……”
猶豫了三秒。
不敢再多了……
有一種東西，叫做血脈壓製……
他不情不願地把棋奩放下，惱火地坐去另一側的沙發。
“這孩子。”顧興國隨口責怪了句。
接著也不管顧白野樂不樂意，還得繼續下棋。
他朝對麵的顧少霆揚了揚下巴，“老二，該你了。”
此時棋盤上的局麵已經大不同。
顧興國剛才的死棋，一下闖出活路，墨芊指點的那一個子，解救了一片天下。
顧少霆盯著那個位置，眸色中閃過一抹驚詫。
這步棋，果然有點意思。
他沉思片刻，落下手裏的黑子。
接著輪到顧興國，他像開了慢動作一樣，持起一粒白子。
懸在半空中，就是不肯下……
他眼角餘光一直偷偷瞄向墨芊，擠眉弄眼地給她使眼色。
顧少霆還能看不懂老爸那點小心思，他嘖一聲，“老爸，你又作弊。”
顧興國聞言，立刻擺出老父親的架子，替自己辯護，“這怎麼是作弊！來者是客，你能讓人家在邊上看著嗎？這不得讓客人參與一下！”
說完，顧興國求助得更加肆無忌憚。
他這次直接開口問，“小姑娘，放哪兒合適？”
墨芊坐的小方凳比他們都矮。
她坐在茶幾邊，沒比茶幾高出來多少，灰色的帽子帶的歪歪斜斜，整個人顯得小小一隻可愛兮兮的。
墨芊掃了一圈，又點了個空位，“這兒。”
“呃……”，顧興國盯著那個位置，猶豫了……
沒看懂放在那裏有什麼用，感覺就是白送一個子。
可他研究了一會兒，終於看出來妙處。
這一子直接化解了他被圍困的慘況，起碼把他和老二拉回到勢均力敵的狀態。
顧興國大笑一聲，朝著墨芊豎了個大拇指，“妙啊，妙啊，小姑娘你棋藝厲害！我家還沒人能打敗這個老二，今天就看你了！”
他得意地把白棋放在墨芊指的位置。
這步棋連顧少霆都要想一會兒，才看懂她的用意。
顧少霆推了推眼鏡，坐正身體，神情不似剛才那般漫不經心。
看著棋盤認真了許多。
父子倆你來我往，又殺了快半小時。
終於分出了勝負。
向來玩任何腦力遊戲，都是顧家榜首的顧老二，第一次敗下陣來。
顧興國洋洋得意，“老二，看到沒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看這小姑娘，有多厲害！”
墨芊疑惑地看著棋盤上，還有一大堆白子黑子，也沒吃幹淨，怎麼就分出勝負了？
她一臉不解，“這個怎麼算贏？”
“？”
顧家三父子齊齊看向她。
臉上寫滿迷惑。
“你會下圍棋嗎？”顧少霆問。
“會啊。我就是不知道怎麼樣算贏。”墨芊隨口答道。
顧少霆，“……”
這算哪門子會！
他眉頭微蹙，有些看不懂這個小丫頭是裝傻，還是真傻。
他想再試探試探她，“再來一盤？”
墨芊當然樂意，她搬著小板凳，就要擠開顧興國，坐到他那個位置。
眼瞅著他們又要開一局。
在一邊忍了半天的顧白野，火了。
他不耐煩地踢了一腳茶幾。
“二哥，我可都等你半天了，你還管不管我老婆死活。”
他這一腳，讓桌那邊的棋盤都跟著晃了晃。
顧少霆拾棋子的手一頓，目光斜斜地朝著顧白野飛過。
兄弟倆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戰況一觸即發。
顧興國一看這倆兒子要生氣，不悅地訓道，“你倆行了，收拾收拾，準備吃晚飯，一會兒老七回來了。”
“老七？”
墨芊聽到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她接著抬頭看向顧白野，趕緊往外甩鍋，“我可沒說我是老七，別找我算賬。”
顧白野，“……”
他無語地捏了捏眉心。
此時他比任何時候都想三哥。
畢竟精神病歸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