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我拎著菜場打折的菜急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我的目光被不遠處一個黑衣人吸引住，這個黑衣人二話不說朝我走來，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說：‘靚仔，趙家村怎麼走？’”
厲勉繪聲繪色說著，不時還附帶手勢，一眾教授硬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當時我嚇得瑟瑟發抖，隨便指了個方向，兩天後這位黑衣人出現在我家的陽台上，他一言不發死死瞪著我，兩小時後他眼睛酸澀，我好心地遞給他眼藥水，他被我不害怕且樂於助人的精神所打動，丟給我一大包鞋，諾，就是大家腳上的鞋。”
謝岸：“……”
平均年齡40+的教授們：“……”
趙教授扶正眼鏡，冷冷地看著厲勉拿出手機，“喂，110嗎？這裏發生一樁大型詐騙事件，地址是小錦村後山，目前嫌疑人已經被製服，請你們派幾個同誌趕過來。”
厲勉：“？！”
不至於不至於，厲勉拔腿就……咳咳，沒跑出兩步就被就地正法，趙教授一把從身後拽住他，“說，你和謝教授是什麼關係？”
厲勉小雞崽似的顫抖著開口：“我……謝教授是我哥，我叫謝勉。”
“你們不是那個關係？”趙教授問完就見厲勉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是，您誤會了，我和謝岸是兄弟關係。”
厲勉說完費力掙紮，扭過臉衝謝岸眨眼，“對不，哥？”
謝岸捂住半邊臉，在眾教授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真沒騙你，謝教授是我哥，我小時候成績不好，三年級就輟學打工掙錢供我哥上學，我坦白，我確實賣了假鞋，你們把我交給警察吧……”厲勉說到這裏開始哽咽，“我不怕坐牢，不怕被槍斃，隻是可憐了我哥，你們別看我哥四肢健全，其實他弱不禁風生嬌體弱堪比林妹妹，我離開之後，不知道我哥能不能活到一百五。”
謝岸從來沒有哪一刻有這麼強烈想弄死厲勉的心，他磨磨牙，默默戴上墨鏡，然後趁眾人不注意就想開溜。
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謝教授的名聲還要，絕對不能毀在厲勉這玩意兒這裏。
“哥——”厲勉情緒突然爆發，擦著眼淚伸出爾康手，“哥你要去哪兒？我知道你不想拖累我，但是哥，你要相信，正義和公平是屬於我謝勉的，哥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眾教授忙衝上前抱住謝岸，“謝教授冷靜，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你看你弟弟，文化水平三年級都這麼努力。”
謝教授冷靜不了，他現在隻想弄死姓厲的！
“哥，哥，你別跳崖別上吊別喝老鼠藥，我給你留了一筆錢，沒有我的生活，哥你要學會堅強。”
有教授歎氣：“看看這兄弟倆，唉……”
“不容易啊不容易。”
厲勉抹著眼淚落寞轉身，“上山的路難走，我下去等警察同誌。”
趙教授動容地背過身，久久說不出話來。
厲勉走一步停三步，完美的抽噎聲聽得在場眾教授心裏發堵，有教授急忙說：“謝教授你快勸勸你弟弟，我們不追究了，這鞋我們買了，就當做慈善了，他的路還長，不能留下汙點。”
謝岸冷笑：“讓他去。”
厲勉握拳，猛地回過頭衝謝岸咆哮，發出靈魂三問：“哥你對我失望了嗎？哥你不愛我了嗎？哥你外麵是不是有新的弟弟了？”
謝岸繼續冷笑：“是。”
厲勉“唔”了一聲，他沒想到謝岸這麼不配合，這讓他怎麼接？
“好的哥，既然這樣，那我小豬存錢罐裏的錢就不留給你了，我要留給我媳婦兒，哦對了哥，我媳婦兒你也認識，叫小鵪，鵪鶉蛋的鵪。”
謝岸感到被深深地冒犯，但這事兒在錢麵前可以忽略不計，小豬存錢罐？就是厲勉平時裝千紙鶴的那個生鏽的鐵罐？好一出掩耳盜鈴暗度陳倉，謝岸恍然大悟，秒變貼心大哥哥。
“小勉，哥剛才氣昏頭了，你原諒哥，既然大家都不怪你了，你也不要尋死覓活，我們回家。”謝岸說著去拉厲勉，厲勉聽話地任由謝岸拉著，很綠茶地問：“哥，你拋下教授們帶我回家不要緊吧？”
教授們忙表示不要緊，他們能找到回去的路。
謝岸低聲警告厲勉：“你最好安分點，別再鬧幺蛾子，否則有你好受的。”
“是滴蠟燭拿小皮鞭抽的那種好受嗎？”厲勉狐疑地問：“咱們家什麼時候有地下室了？”
謝岸：“？！”
這玩意兒想哪兒去了？果然，正常人類和非正常人類溝通起來存在很大困難。
“哎喲你好野哦。”厲勉蹭了蹭謝岸肩膀，“還好人家經常鍛煉，要不然真接不住你的花樣。”
“厲勉！”謝岸厲聲。
“在！”厲勉中氣十足地回答，“請問謝先生有什麼吩咐？家裏蠟燭香薰已經準備好，美味大餐在你身邊，請問你什麼時候開動？”
“滾！”
“好的我知道了你想我，我也想你。”
厲勉的臉皮就是這麼厚，隻要謝岸沒真的生氣，他就能四兩撥千斤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然，前提是謝岸不跟他計較。
“回家再收拾你。”謝岸說完大步朝山下走。
還沒走幾步，謝岸停了下來，一言難盡地望著厲勉。
厲勉心裏一咯噔，難道謝岸等不及了？荒郊野外的就想把他就地正法了？好嗨皮好刺激好緊張。
“你買的什麼破鞋？”謝岸額角青筋暴起，“這才走了幾步路？”
厲勉一看，果然見謝岸腳上的運動鞋斷成兩半，白皙的腳趾露在空氣裏。
“哦喲。”厲勉大驚，“天意如此，謝岸上來，老攻背你下山。”
“你說什麼？”謝岸危險地眯眼，“老攻？”
厲勉倒吸一口涼氣，生硬地解釋：“你聽漏了，我說的是老公雞，這是我的新綽號。”
“噗。”謝岸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除非忍不住，不然不會笑。
“來吧，我背你回家。”厲勉重申一遍，“鞋子質量沒問題，一定是你們走路的方式不對，你看我——”厲勉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就在他這句話剛說完的下一秒，他就眼尖地發現自己的鞋子變成了鯊魚的嘴，十個腳趾狼狽地露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