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岸手腕被攥得生疼，厲勉的目光下的打量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這人的眼底時常帶著漫不經心，但這雙眼定定的望向你時，又會讓你感覺到溫情純粹的濃厚愛意。
這也經常給謝岸造成一種錯覺，他分不清厲勉眼底的愛意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他從小就缺乏安全感，這點無可厚非，但這麼多年也過來了。
厲勉就是想看謝岸窘迫的樣子，幽幽出聲：“有本事占我便宜，沒本事承認？”
謝岸心虛地瞟了眼被子，下一秒推開厲勉，僵手僵腳下了床，夢遊一般的從口中發出模糊的囈語。
厲勉：“……”
很好，有些人為了掩飾自己齷齪的行徑，竟然連夢遊都裝得出來，夢遊就夢遊，關鍵是你丫的同手同腳是怎麼回事？
謝岸同手同腳“夢遊”了一圈後，準確找到大床，一頭栽進被窩不省人事。
第二天，厲勉被一陣重重的拍門聲吵醒，他不耐煩地睜開一隻眼，磨蹭半天才起床開門。
透過貓眼看去，可以看到昨天那位大姐提著一籃子包子，今天她的妝容更誇張，七彩爆炸頭，迪士尼公主裙，深紫色眼影，口紅是藍色的。
厲勉嚇了一大跳，半天才反應過來麵前這個胖妖精就是昨天在廚房跟他打架的那位，正思考要不要開門，一隻骨節勻稱，修長好看的手越過他開了門。
謝岸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這會睡眼稀鬆地站在他身後，睡衣領口蹭開了兩顆扣子，露出小片白皙的肌膚，厲勉眼神倏地暗下去，霸道地替謝岸扣好領口，大姐笑眯眯走進來，故意把厲勉撞到一邊，嗲著嗓子跟謝岸說話。
“老公，人家親自做的早餐，你要不要嚐嚐？”
tui。
入戲太深！
厲勉視線和大姐對上的一瞬間，空氣中憑空多出一絲火藥味，兩人無聲地進行著眼神的戰鬥。
謝岸全然不覺，從大姐籃子裏挑了個包子，咬著包子上樓睡回籠覺去了。
厲勉為了吃的暫時單方麵宣布停戰，吞下一個包子後，體貼地接過籃子往廚房裏走，“這麼多包子，要吃完得幾天，先放冰箱吧。”
大姐臉上緩緩冒出一堆問號，這是她的早餐！
厲勉陰差陽錯下破壞了大姐的早餐，以至於大姐在接下來的時間一直跟他對著幹。
吃完早餐，謝岸提出帶陳老頭去最近的商場逛逛，大姐表現得格外熱情，一手牽著小寶，一手抱著“二寶”，闊步走在前頭。
身後跟著腳步一致的三人，謝岸走在中間，左邊是厲勉，右邊是陳老頭。
陳老頭有意放緩步伐，“小謝，一晚上過去，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抱歉老師，我不能答應你。”謝岸剛說完，腿上就挨了一下，陳老頭舉著拐杖恨鐵不成鋼地訓：“榆木腦袋！就不知道開個竅？”
厲勉在一旁幸災樂禍偷笑，終於有個人能管謝岸了。
謝岸溫聲解釋：“老師，不是我不想去，我媳婦剛出月子，孩子也還小，總得有個人在身邊照料。”
“不是有月哥在嗎？”陳老頭皺眉看向厲勉，“也是，這月哥是你養的情人，怕是中看不中用。”
厲勉：“？”
他全程到尾可沒說一句話，這樣都能躺槍？
陳老頭既然親自過來，就一定是綜合考慮過多方麵因素，“我向學校申請了，他們願意提供一套三室一廳，你可以帶阿綿和孩子住進去。”
厲勉心裏又開始天人交戰，一方麵他不想和謝岸異地，一方麵又想謝岸早點走出昔日陰影，在他的領域發光發熱。
理智還是占據了上風，厲勉含淚點頭，替謝岸答應了，“好的陳老師，謝岸同意了，你們什麼時候的機票？要不現在我先回去幫他收拾東西？”
謝岸：“……”
又抽風犯病，他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上天為什麼要派厲勉來懲罰他？
謝岸目光沉沉地盯著厲勉看了半響，問：“你真的想要我過去？”
厲勉眼神開始亂瞟周圍，就是不敢對上謝岸的視線，“最終決定權在你手上，我當然希望你去任教。”
“為什麼？”謝岸難得見厲勉露出這幅正經的神色。
厲勉目光發亮，抬眸看向謝岸，用隻要兩人才聽得清的嗓音說：“實不相瞞，我想體會一把異地的感覺。”
謝岸低聲罵了句什麼，厲勉從他的口型裏清晰地讀出那幾個字的意思。
去你大爺！
夠辣，不愧是他厲勉看上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厲勉和謝岸已經把陳老頭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你跟老師去吧，這地方太小，總不能一輩子把你困在這兒。”厲勉和謝岸並肩走著，說完這話拿手碰了碰謝岸的手背，“我下周要去省外談一個項目，到時候順道去看你。”
謝岸不說話了，眸底深深，望向厲勉的目光複雜，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翻滾，最終平靜下來。
“好，我去。”
謝岸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於點點頭。
“真的？”厲勉欣喜萬分，謝岸答應了，這說明謝岸不再隻是縮在殼裏看世界，而是勇敢地邁出堅定的步伐。
謝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答應了，很奇怪，在對上厲勉希冀的眼神的一瞬間，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回憶被放大在眼前，這一刻他並不覺得恐懼，像個冷漠的旁觀者，從冗長無趣的歲月裏窺見兒時的自己，一路成年的自己……
很奇妙的感覺，他掙紮，他自困，他作繭自縛，到頭來還是會因為某個人的某句話而動搖。
試著掙破牢籠，擁抱另一片天地吧。
謝岸對自己說，其實沒什麼可害怕的，過往雲雲如煙似霧，雲舒霧散，壞結果已經成為了過去，一切都隻會以更好的方式發展下去。
“對了謝岸，大姐的事要不要給陳老師說一下？”厲勉試探著問。
“這……”謝岸猶豫不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解釋什麼的都不重要了，陳老頭也不會真正怪他。
“謝岸，這是誠實問題，你不能騙老師。”厲勉說：“而且那個大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她對你有意思。”
謝岸：“……”
他嚴重懷疑厲勉的目的是後者。